一时雨散云收,公主还拽着那串菩提不肯松手。
天空被洗刷一新,太阳从枝叶间照射下来,这土地庙前便出现无数细细的光瀑,每一丛都能找到来历似的。公主刚才接了雨水,一点点擦净了脸,这时人面桃花,说不出的秀致妩媚。只是不去看他,身子扭出个娇羞的弧度,轻轻转一转,无限风情全在那一转里头。
释心入定般,垂着眼道:“施主,雨停了。”
公主嗯了声,“大师和本公主躲过了一场云雨。”
释心大师的心跳漏了一拍,“施主,话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贫僧和施主云雨……不对……”
“大师和本公主云雨了一番?”
释心忽然感到灰心,为什么云偏要和雨扯上关系!他被她的虎狼之词搅得头晕,待捋清了才道:“是贫僧和施主经历了一场大雨……”他加重了语气,“是大雨,不是云雨。”
公主说哦哟,“你们天岁人说话怎么那么复杂!大雨和云雨有什么区别,乌云来了就下雨啊,云和雨本来就是一家。”
他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拽了拽菩提道:“施主,已经不打雷了,你可以撒手了。”
公主哦了声,有点失望的样子,“其实我觉得,大师若是不方便和我牵手,用这个办法也不错。你看毕竟江湖险恶,咱们多一些牵扯,也更便于你保护我。”她冲他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我可是镬人眼中的香饽饽,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被人绑架了。”
如果可以,天上掉下个神人弄走她吧!他承认她有时候很可爱,但是相较于她的刁钻麻烦,那点可爱大部分都该被抵消掉。不是身处他这个位置的人,很难感受到那种力不从心,左手是修行,右手是她这个大包袱,专心数菩提,就兼顾不了她,她真是老天爷派下来折磨他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刑克。
不理她,对她视若无睹,她也不会放过他。他只好抬起手上的禅杖,把另一头送到她面前。
“其实贫僧可以凭借施主的气味,确定你在不在附近,不一定非要这样。”
公主说不对,“我告诉你,坏人有很多办法扰乱你的视听,我们俩还是串成一串,这样我的胆子能大点儿,你也可以放心了。”说罢抓上了他的禅杖。
还嫌自己不够大胆?释心腹诽着转过身去,像牵着一个瞎子般,带她走在下山的路上。略沉默了会儿问:“施主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要是料得没错,她应该不假思索赖定了他,说跟他上鸠摩寺去。可他的预计不知怎么出了差错,公主道:“我上收容所去呀,说好了的,去照顾那些身心受创的子民们。”
她以退为进,一面纯良地笑了笑,“绰绰和有鱼都在那里,要是运气好,说不定知虎兄也在。你放心,我去了那里不会寂寞。”
去和一个自控能力未知的镬人汇合,那叫“运气好”?两声姐妹一叫,就让她失去了方向,公主殿下不该是那种不管不顾,意气用事的人啊……
哦,不对,她好像从来就是那种人,对善恶的判断全凭自己的喜好。自从她几次三番涉险,他越来越觉得不能放她单独行动,那两个侍女没什么手段,保护不了她,王府护卫也不行,身手平平,遇上超过三个镬人,他们就不是对手了。
左右都是死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枷锁。释心无可奈何,望着远处的群山暗暗叹了口气,“鸠摩寺离这里约摸七十里路,步行来回需要八到十日。如果施主愿意,可以与贫僧同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也是个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好办法。”
啊,看吧,释心大师拐骗起少女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公主歪着脖子想了想,“大师是很诚心地邀请本公主同行吧?”
释心的唇角微微往下一捺,没有回头,怅然说:“是啊。”
“大师是觉得一路上寂寞,有了我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公主做伴,旅途才不显得那么枯燥乏味,是吗?”公主厚着脸皮问。
释心无力地闭了闭眼,“是啊。”
于是公主换了个勉为其难的语气,说好吧,“本来我想去和知虎兄谈谈做面罩的细节,既然大师这样诚心诚意邀请我,看在我们这么有交情的份上,就先答应大师吧。”
公主哈哈笑了两声,发现和释心大师打交道不能一味冒进,得懂得用策略。他好像很忌惮其他镬人,在他眼里所有镬人都具有攻击性,他信不过别人,只相信自己。那么能者多劳,既然是他自愿的,她就可以心安理得赖在他身边,反正这次是他强行挽留她的。
公主又开始细盐慢洒,“你说,要是方丈和长老得知我们俩同行,会有什么感想?”
释心的叹息里透出了一丝绝望,“不知道。”
他是确实不知道,这种无厘头的纠缠持续了那么久,他从一开始选择隐瞒,其实就错了。然后一步错,步步错,不得不找无数的借口不断圆谎。他出家的初衷是回归平淡,现在看来平淡了吗?反而越来越慌,越来越乱。
公主想了个好办法,“不如和方丈坦白吧,就说我是一个工具人,上国皇帝用来阻挠你出家的。而我……”公主拍了拍胸脯,“我也会向方丈大师坦白,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然后难题就交给方丈了,让他选。”
好一招难题转移啊,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结果。对于她来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但他呢?已然和她有了那么多纠葛,就算佛心依旧,恐怕方丈也会觉得他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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