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鸠亦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眼瞧着赵莼掌中烈火势头正大,对鬼气又多有克制之相,遂猛吸一口气吞下,肚腹膨胀呈浑圆态,后脊背仰后一挺,张口吐出阴风阵阵,卷动此间鬼气呼号大作,顷刻间将甬道填补,大张旗鼓欲要扑灭袭来之火!
好歹是分玄修士,法力精纯远非赵莼可比,那一阵阴风寒凉彻骨,卷得金乌血火腾起地表,在空中势头大减,诸多火星逸散出来,鬼气虽仍有避夺之态,却一改先时颓势,跟随在青面恶鬼身后,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赵莼手掌一招,蹙眉将血火收回掌心,因其乃世间至阳至烈之物,鬼气尚对其造不成什么威胁,只是阴风可恶,限制了血火蔓延之势,叫其失了烧灭鬼气的威能,若是要败这邪修,还需另寻他法才是。
幸而金乌血火本就不是她心中倚仗,就算收回丹田也还有剑意可用,赵莼双目闭合,剑意入微下,鬼气中一切都无所遁形,灰发邪修站于幡旗之下,两臂高抬,细长手指交合掐出法诀,嘴中张合不知念着什么,只眼中凶光不可忽视!
就是现在!
她足尖一点,好似那离弦之箭,通身剑罡将翻涌而来的鬼气搅散推出,黑紫气息即如云似雾一般涌动不停,伴其额顶一点神光,更似朝阳初升除魔障,在灰鸠瞪大的眼眸中落出一道煌煌身影。
截断式!
林间树木尽皆摧折于此,灰鸠心中更是急跳不已,一股极危之感涌上心头,叫他连忙探手想要把住头顶鬼府幡,将幡旗降下作防,然而剑意来得实在太快,快到他这一分玄修士都不及出手,心觉不对欲避退剑意时,突感肩头一痛,巴掌大的一块血肉竟被生生削下!
这一击,两人皆在心中一紧,赵莼不由微叹,大境界之差果真犹如鸿沟,即便剑意无比强悍,论法力她还是逊色灰鸠不止一筹,故而本是向着其眉心去的剑招,在其迅速侧身躲闪下,只能从肩头划过!
而灰鸠心中又是另一番惊怖,除了法力真元差距外,大境界带来的还有肉身强度之差,为何天下修士少有可越大境界斗法者,实是因手中神通倾巢而出,也难以对高出大境界之人造成丝毫损伤,此也是为何灰鸠法衣被赵莼斩破,却还敢有凭借肉身强悍与其一战的念头。
试问连肉身之防也无法破除,又如何能做到越阶而战?
眼下肩头血肉被削,落下的可不是一道轻伤这么简单,反是叫灰鸠彻底明白了,这剑修是真的有削斩下他头颅的绝顶本事!
不可轻敌!
灰鸠舌尖一咬,单手把住幡柄,从怀中掏了六枚发着幽幽紫光之物,将口中舌尖血往上滴下,继而抛入空中,遂见紫光之物竟是六滴腥气十足的水滴,入得阴风便见雨,啪嗒啪嗒落在地上迅速成就黑紫毒潭,较之前灰鸠脚下的毒沼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咧嘴暗笑,这六滴毒龙涎来历不小,实为血鸦门先祖毒龙道人所炼,此人精通万毒,坐化时为庇佑血鸦门传承,便化尽自身功力炼成一千二百八十滴毒龙涎,经宗门数千年取用,现如今不过还剩得一百余滴,他拜师时得一滴,凝元得一滴,分玄再得一滴,及至尊师坐化又继承得来三滴,论毒龙涎数量,血鸦门分玄中可与他相较的十分少有。
此物见风即化雨,雨水乃天下至毒之物,分玄以下若无防身法器庇佑,沾之便会骨血消尽化为脓水,而雨水落地又成毒潭,深有千尺,莫说踏足其中,就算是离得近些,毒潭瘴气也会麻痹其肉身,令其经脉僵硬阻塞,修士因此不可疏通真元,与废人无异!
灰鸠化了毒龙涎出来,赵莼鼻尖一动,嗅到浓重腥气,即知此物剧毒无比,待雨水降下,便以护体剑罡荡除毒物,千万滴雨水本有无孔不入之势,在剑罡下也难以穿透半分!
至于下方毒潭与那滚滚瘴气,她单手施法结印,灰鸠只觉一股浩烈气息再度现出,护佑在无形剑罡之上,为一层浅淡却不可忽视的金红光辉,照耀罡风中的剑修恍若仙神,黑紫瘴气分而避行,就是不愿靠近此人!
灰鸠虚立半空,不想毒龙涎难以发挥效用,更觉当头一棒,不免生了些急躁与慌乱出来,连忙恰起手诀,驭令青面恶鬼速速击敌。
他本是想着拖延几刻,待赵莼受毒沼瘴气所扰,通身本事难以发挥,自可被他轻易斩下,现下露了底牌,却被对方轻易拦下,心一乱,纰漏就多,见赵莼连斩几具恶鬼,距自身只有数丈距离,竟是想抬升毒潭池水向其拍去。
赵莼只眉头一挑,倏而双目同睁,流出冷意重重,将剑锋一转,却改剑招为明月三分,两道弧光分别封堵灰鸠后路,中间一道弧光直直落向其胸腹,下刻听得哀嚎一声,血液爆溅而出,灰鸠不住向后连退数步,自剑痕处甚至能见肋骨与其中脏腑!
太乙庚金剑意,锋锐果真难挡!
她知灰鸠不会坐以待毙,必将趁自己近在咫尺而奋力反扑,故而出剑后便将剑罡外扩一丈有余,以防备其暴起伤人。
果不其然,肉身之伤于分玄而言实在不算什么重创,灰鸠只是觉得又急又怒,挥手推出一掌,掌风与剑罡对撞爆出惊雷异声,赵莼心中警铃大作,丹田真元亦迅速凝结身外,成一具金红小盾,饶是这般,在掌风余波下,也感脏腑移位,骨骼断裂之痛,连连倒飞十数丈不止,险些受毒雨侵害!
凝元与分玄之差,可见一斑!
她暗自咬牙,心道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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