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被人引走了,她看到天边飞过一只纸鸢,微微怔愣,想不出谁在这下雨天还放风筝,她不禁取了把竹伞追过去。
说来奇怪,她平时戒心那么强,可总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这样毫不犹豫和不顾一切。
脚步飞快踩过路面积水,溅起的水花将衣摆弄湿,她望着那风筝渐行渐远,几乎要追不上,心里有些着急,竟也没注意到,自己跑到了城郊,一阵稍大的风吹过来,将她的竹伞吹飞,她没有再去捡,任由细雨将头发湿透。
忽然,凭空落一个人影,当头用斗篷罩住了她,还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下意识挣扎,然而身后的人却低声说了一句:“是我。”
是他。
玉珥倏地转身,果然是席白川。
原来是他。
席白川将她重新拉回怀里,用斗篷罩住彼此躲入了凉亭。
玉珥忽然明白了:“是你放的风筝?”
席白川取了手帕去擦她脸上的水珠,动作轻柔,手帕还带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檀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味道:“我说过,我还会来找你。”
玉珥心头一软,几日来的心情压抑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席白川擦完她的脸,忽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玉珥闭上眼睛,静静让他抱了一会儿,这个拥抱他们来说来之不易。
席白川慢慢放开了她,凉亭外的雨已经停了,席白川拿回了掉落在地的纸鸢,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她笑道:“我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玉珥笑他,“你是傻了吗?这时候放风筝。”哪里来的闲情逸致?
席白川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眼神无端柔了几分,含着几分缱绻:“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放风筝?是我不好,总会拒绝你。”
玉珥仔细想了想:“我说过吗?”
“说过的,只是你一直都忘记。”
玉珥终究是被他拉了出去。
春末夏初的闽河道很美,郊外青草翠绿,小河自山间而来淌过草地,被微风吹着水纹一圈圈轻柔荡开,些许溢上青草地,使得叶尖也泛了水光。
此情此情,甚至还能想象出,在没有战争时,在骤雨初歇时,那些婉转多情的船娘站在乌蓬船头,一边撑着船桨一边和擦肩而过的三两船只上的同乡好友欢声笑语,而河岸边便是唱着轻快押韵朗朗上口童谣的垂髫孩童……
那么美,那么自在,却是他们如今看不见的场景。
席白川手里牵着风筝的线,倒退着将风筝放飞,玉珥看着他,一身白衣青叶纹,腰间挂着貔貅玉佩,和她胸口藏的麒麟玉佩天生一对,他的眼睛望着风筝,偶尔回头看她,凤眼里满是绮丽之色。
玉珥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和如今的重叠,模糊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她和他,可再仔细回想,又好像不是她所认识的她和他,她还想要再想,身侧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一看,原来是风筝有落地了,尝试了数十次都没能将风筝再放飞的席白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玉珥捡起风筝,有点失望:“没风,飞不起来。”
席白川将风筝的绳递给她:“牵着。”
“嗯?”
“牵着。”
玉珥依言牵着了,席白川一笑,握着风筝忽然飞身而起,他的轻功好,在半空中射出几片叶子,他踩着叶子不断往上飞走,紧握在手里的风筝也随着他不断往上飞,玉珥目瞪口呆,半响哑然失笑:“哪有你这样放风筝的!”
他在半空转身飞旋,玉珥牵着风筝绳线不断收放,忍不住取笑:“我到底放的是风筝还是放你啊。”
席白川落在她面前,握着风筝笑起来:“你说呢?”
玉珥慢慢收回风筝线,轻扯了扯,他的手也跟着动了动,她笑道:“如果你真的是风筝就好。”
是啊,如果是风筝就好了。
席白川也是如此想的,或者说,他曾以为她是他的风筝,而他一直握着牵她的线。
旁人不知他重生一世,更不知他为了这一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尘世里的喜怒哀乐对比这代价何等微不足道。
他在轮回中不甘沉浮挣扎求生,为自己前生所累罪孽偿债,永无止境的折磨让他疼到麻木,多少次气数将尽又为执念再苟延残喘,只为换一次从头再来。
可,如今,从头再来后,他好像也不曾改变什么结局,他和她总归是殊途了。
玉珥忽然拿走他手里的风筝,线又塞回他手里:“起风了,这下应该放得起来,皇叔快放。”
席白川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胳膊圈着她的身体,手握着她的手往上提:“来,我教你,你干别的都行,唯独风筝怎么都放不好。”
“放风筝要将就收放得当,该让它飞的时候,不要去收……”
玉珥只感觉到自己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那温热丝丝缕缕传递过来让她忽的红了眼眶,有一种酸涩难当的情绪不断的在心头起伏,她走了神,风筝线也断了,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风筝远去,再也拿不到了。
“无溯,风筝没了……”
无溯。
曾经他软磨硬泡就是不肯乖乖喊出的名字,在此时脱口而出,却那么自然,仿佛早就在心里呢喃过无数次。
席白川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胸口的钝痛,胳膊下意识收紧,她在他怀里转过头,眼泪早已满了眼眶,她一眨眼,便有眼泪落下湿了彼此的衣襟。
席白川低下头,慢慢吻去她的眼泪,可越吻她却掉得越多,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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