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奈落的冷战解除后,纱织明显感到周围的人松了一口气。
照顾她起居的侍女们就差没把「谢天谢地」这几个字写在脸上,还有人提起衣袖按了按眼角,看不出是欣慰居多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一些。
“太好了。”
好像她和奈落和好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大喜事一般。
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旁人向她隐晦提起过继的事情时达到了顶峰。
“您不喜欢孩子吗?”帮她梳理长发的侍女问道。
纱织失去意识昏睡了三个月,在这期间她的头发长了很多,周围的人都劝她可以把头发留得再长一点,但纱织只觉得麻烦。
头发太长了,容易落进眼睛里遮挡视线,行动起来也不方便,在没有吹风机没有电力的年代保养起来更是够呛。
纱织考虑着要不要找把剪刀,咔嚓一下把头发剪到肩胛骨的长度。
“如果不方便的话……”梳着她头发的动作顿了顿,那名侍女轻声说,“您可以过继一个孩子到自己膝下。”
纱织:“……”
哈?
对方的思维跳得太快了,她一时忘了反应,大脑直接空白了一下。
战国时代的人通常比较短命,武家极其看重子嗣,为了延续血脉巩固统治,从旁系过继孩子到本家的做法相当常见。
但奈落不是人,她现在也不算人了。
他们俩现在都还没到七年之痒,确定关系这才几年,周围的人居然已经开始催继承人的事了。
纱织卡壳卡了好久,不知道要如何和对方解释,想要继承人的话不应该找她,而是应该找奈落说去,他才是负责生孩子的那个。
“夫人?”
“……没事。”她最后只能轻咳一声,“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真的。”
纱织没有再见到那名侍女。
第二天晨漱时,帮她梳理头发的侍女换了一个人。
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有任何诡异的地方,那名侍女仿佛从未存在过,痕迹从城中消失得干净彻底。
纱织就觉得有点头疼。
这才过了多久。
“……你又做什么了?”
奈落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他冷笑一声:“妄图插手政事的侍女,你觉得会落到什么下场?”
纱织张了张口,指他指了半天,最后投降般地叹了口气。
“人还活着吗?”
瞧瞧她的底线都退成什么样了。
奈落表情不悦,好像她不应该为区区一个人类和他叫板。
他眯了眯眼眸,语气变得有些危险:“没死。”
这个回答似乎已经是极限了。
——“你当时就应该给他好看。”
神乐靠在廊檐的阴影下,啪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扇子,又啪的一下将扇子收了起来。
她和奈落是单方面水火不容的关系,奈落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但神乐拒绝和奈落共同存在于一个地方,有她没奈落,有奈落没她。
纱织见到神乐的次数不多,她今天破天荒地回来了一趟。
“来看看你死没死。”这么说着,神乐用嫌弃的眼神将纱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打量完毕,神乐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
“果然。”
她的口气说不上多么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脸上写满「我就知道奈落那家伙是个混蛋」这句话。
纱织:“是啊,我不做人了。”
倒不是她不想做人,而是当时那个情境下,她只有不做人这一条出路。
神乐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纱织硬气十足地说:“我才没有原谅他呢,我现在就等着以后翻旧账了。”
以后吵架的时候,呔的一下把这件事翻出来,打出会心一击。
“……”神乐翻了个白眼,“我信你才有鬼。”
她抬手拔下一根羽毛。
“哎,就走了?”纱织遗憾地看着她,“不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吗?”
神乐每次都来去如风,好像生怕沾染上这个城里奈落的气息,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浑身不自在。
她嫌弃地嘁了一声:“不了,想到奈落那张脸我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庭院涨起呼啸的长风,吹得人的衣衫猎猎飘动,纱织抬起头,看着那道身影乘风而起,眨眼就消失在了碧蓝遥远的天边。
好像特地回来一趟就真的只是为了看看她还在不在喘气似的。
庭院的蝉鸣再次绵延起伏,腹部忽然贴上微凉的触感,纱织一低头,神无安安静静站在廊檐下,像存在感稀薄的雾气一样,总是出现得悄无声息。
神无抱着从不离身的镜子,另一只手轻轻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纱织的思路跑偏了一瞬,差点提醒神无想要弟弟妹妹了的话应该去找奈落,但她很快回过神,意识到对方抬手触碰的,是她腹部那块致命伤。
小姑娘表情木然,虚无缥缈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痛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感动得纱织差点跪下来。
她也确实跪了下来。
“神无!”膝盖触地,纱织一把抱住瘦小的妖怪,“你在担心我吗?”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心脏都热乎起来。
“早就不痛了。”
神无的头发很软,雪白的发丝摸上去冰冰凉凉,小小的一只妖怪可以完全被人圈在怀中。
呜呜呜呜呜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谢谢你,神无。”
那个致命伤早就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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