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本来想点头,但看到嗡嗡飞过来,明显要监视她出城的最猛胜,登时又改变了主意。
“不,改天吧。”
正殿的和室据说是第一个修好的,但纱织觉得她得表明态度,接下来几天都坚持和奈落分房睡。
吵架就该有吵架的样子,晚上睡同一个房间那还像话吗。
纱织分房分得十分心安理得,那些一开始反对她和奈落住在一起的家臣倒是吓了个够呛。
战国时代和现代社会不同,就算是夫妻,女方和男方也并不住在一起。
纱织搬进空置许久的殿舍,照顾她起居的侍女们欲言又止,憋了几天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殿下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一个个都是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奈落平时的伪装到底是有多么完美,以至于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连下人走路的声音都变得轻悄悄的,不论是家臣还是侍女,看到她时的眼神都好像在恳求说,「请快点和殿下和好」。
可恶,狡猾的妖怪居然如此得人心。
纱织站在廊檐下,作为城主的奈落这几天十分忙碌,他既要过目城池施工的图纸,还要浏览家臣呈上来的检地账,那些厚厚的账目堆得像砖头一样厚重,记载了今年的税收和人口调查,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曾经瞄过一眼,只是一眼就决定再也不碰这种东西。
她宁愿去读她的高中物理。
说到高中物理,她在昏睡的三个月间错过了学塾的模拟考,她辛辛苦苦每个月回现代社会一趟,补了那么多课,居然在最后一刻错过了这么重要的考试。
纱织觉得心有点痛。
就算成为了半妖,大学还是要考的,文凭还是要拿的,这是她作为现代人最后的坚持,不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阻止她对知识的追求。
“说起来的话,我应该有三天的假期。”
她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回去了。
白夜:“……饶了我们吧。”
纱织倒是想偷偷溜回去,但要在奈落的眼皮子底下达成这件事比较难,她身后现在就待着一个监视她的妖怪,虽然是偷懒划水的那种,但还有无处不在的最猛胜,她晚上睡觉都得把窗子关起来。
“你不是和奈落那家伙吵架了吗?现在又在这里干什么。”
纱织:“你不知道吗?有一句名言叫做距离产生美。”
城主模样的妖怪今天穿了一件藤紫色的直垂,外面罩着雪白的衣裳,衣服上面洒着金箔,金线绣制的白鹤看起来栩栩如生,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高贵优雅的气质和青年俊美的五官相得益彰,一举一动都仿佛能听见衣摆轻轻滑过的沙沙声。
“好看的东西不看白不看。”
美色是无罪的。
正殿里,奈落听家臣汇报着什么,年轻的城主给人的感觉温和而疏离,俊秀的眉眼因为常年染病带着轻微的忧郁之色。
外面日头正盛,耀眼的阳光落到阴凉的大殿里,青年的侧影看起来好像会发光,像质地温凉的玉石一般,轻垂眼帘的动作流转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光芒。
背景里的竹林窸窣摇动,风里传来夏天的气息,铺满碎石的地面被太阳晒得发烫。
纱织几乎都要忘了她是为什么和奈落吵架。
心底的怒气早就消失不见了,可如果现在轻易退让,谁知道对方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变得更加猖狂。
纱织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长廊。
“……”
“……殿下?”
跪在御帘前的家臣试探出声。
半晌,纸张翻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帘后传来的声音不徐不缓,仿佛从未有过停顿。
“继续。”
……
纱织在半夜时分醒了过来。
黑暗的和室对于人类来说伸手不见五指,对于妖怪来说却和白昼没有什么不同。
门边传来鬼鬼祟祟的动静,不管是对方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行为,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纱织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出去。”
从门缝里涌进来的妖气,忽然静止不动。
这是想假装自己不存在吗?
纱织冷酷无情。
“不行就是不行。”
妖气弥漫到门上,仿佛缠绕的藤蔓,很快便占据了天花板,密密麻麻地将和室包裹起来。
那团妖气试探性地张开自己的存在,朝她的方向垂下卷曲的触手。
纱织板起脸,凶巴巴地说:“出去。”
触手缩了起来。
藤蔓枯萎了。
那团妖气将自己收拾起来,缓慢无声地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纱织躺回被窝里,重新闭上眼睛。
夏季天亮得早,日出的光辉朦朦胧胧地透过窗子落进来,成为半妖后,纱织发现她的睡眠可能变浅了,也有可能她在三个月里已经睡得足够多了。
空气尚未变得黏稠炎热,庭院的长廊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远方的地平线晕染着鲑鱼般的浅粉色,和鸢蓝的天空融合在一起,好像世界还沉睡在梦里,只有她一个人是醒着的。
庭院里的樱花早就过了花期,光滑如镜的池塘里飘着色彩斑斓的鲤鱼。
纱织喂了一会儿鱼,山里的晨雾消失得差不多了。
她转过身,正打算回到和室里,翅膀轻微震动的声音划开了寂静的空气,她抬起头,一只最猛胜朝她飞了过来。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结界,像珊瑚玉一样,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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