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国伐楚、赵谋北胡的当儿,中山国也未消停。
当中山军占领居庸塞的捷报传到灵寿,中山王姬厝喜极而泣。
推算起来,中山王室并不姓姬。作为戎狄的支系,中山人原本只有名字,没有姓氏,之所以姓姬,不过是为攀亲周室,拉近与中原诸侯国的距离。
中山王姬厝是有资格喜极的。王厝于少年当国,于冠年称王,与中原万乘大国并肩雄立了。这已是光宗耀祖的盛业伟举,但他仍觉不够,于立国之后就水淹高邑,将赵人赶回槐水之南,之后又从魏伐赵,威迫赵国北疆,这又从齐伐燕,攻占燕国下都不说,更得燕地数百里,夺占两大要塞,紫荆关与居庸关。这些荣光,无不是其列祖列宗所能及的。
王厝明白,所有这些丰功伟绩,全在于一人之力,老臣司马赒。
司马赒虽然年迈,但身体依然硬朗,在广袤的燕地里往来驱驰,似乎从未倦怠。为司马赒增力的是司徒司马熹,在三军伐燕期间负责辎重保障,为前线输送徒工、粮草等,基本上笼断了中山国的财政大权。
在收到前线捷报的当夜,凌晨时分,王厝做下一梦,梦中三军伐燕凯旋。三军步伐整齐,行伍有序。雄纠纠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司马赒父子。父子二人立于同一辆战车上,灵寿百姓无不夹道跪迎,满朝文臣武将也都跪叩,没有一人睬他王厝。
当司马赒的战车驰到跟前时,王厝仍旧站着。
“快跪呀,王上凯旋,找死呀你!”内臣扯一下他。
王厝没有跪。
走到跟前时,司马赒父子跳下战车,但没有理睬他,径直从他及众臣的前面大踏步走过,走向朝堂,走向远处的王台。
王台很高,很大,正中是个王座。
王座是金子做的,闪闪发亮。
所有朝臣,所有百姓,都朝这个王座跪拜。
只有王厝不拜。
“此是何人?为何不拜?”司马赒冲他朗声叫道。
“我才是中山之王,姬厝!”王厝大叫。
“哈哈哈哈,”司马赒长笑几声,“是何人喧哗,拉出去,斩!”
两个武士飞跑过来,将王厝拿住,绑到行刑台上。刽子手过来,朝手心啐一口,两手搓搓,拿起斧子,高高扬起。
就在斧子落下的刹那,王厝吓醒了。
王厝忽地坐起,大汗淋漓。
王厝由平旦一直坐到日出,方才起榻,诏令司马赒速回灵寿。
司马赒不知发生何事,星夜兼程,于第三日人定时分赶至灵寿,未及回府即入宫觐见。
王厝闻报,踢掉靴子,光脚丫子迎出宫外。
司马赒叩拜,被王厝扶起,携手至殿中。
“王上,发生何事了?”司马赒声音急切。
“没什么大事!”中山王厝拱手,“是寡人思念相国了。闻相国再传捷报,寡人喜不自禁,特请相国回来,寡人予以彰扬!”转对御史,“取金牌并诏书!”
御史拿出金工紧急制作出来的金牌并一道诏书,呈给王厝。
“老相国,”王厝接过,看向司马赒,“您为中山屡建奇功,可追日月,寡人无以为报,特赐此牌并此诏书,以彰老卿大功,敬请老卿受之!”
司马赒离席,叩道:“臣谢我王恩赐!”双手接过金牌并诏命。
是夜,司马赒回府,一宵未眠。
次日晨起,正在外邑征调粮草的司马熹听闻父亲回来,急赶回府,见司马赒坐在那儿忧心忡忡,惊道:“相父,出何事了?”
司马赒苦笑一下,递给他王赐金牌。
“免死金牌!”司马熹揉揉眼睛,又看一遍,喜道,“相父,是大王赐给咱家的免死金牌!”
“你再看看这个!”司马赒递给他诏书。
司马熹接过,匆匆浏览一遍,愈加兴奋:“相父,大王是在彰扬咱的功绩呢!”情不自禁地吟咏出声,“呜呼,语不废哉。寡人闻之,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昔者,燕君子哙睿智在吾之上,长为人宗,干于天下,犹迷惑于子之,而亡其邦,为天下戮,而皇在于少君乎?昔者,吾先考成王早弃群臣,寡人幼童未通智,唯傅是从,天降休命于朕邦,有厥忠臣……亲帅三军之众以征不义之邦,奋桴振铎,辟启封疆方数百里,列城数十,克敌大邦,寡人庸其德,嘉其力,是以赐傅金牌,免傅死罪及三世……邻邦难信,仇人在旁,呜呼,念之哉,子子孙孙,永定保之,毋替厥邦!”看向司马赒,“相父,有此金牌并诏书在此,我可三世无虞矣!”
“唉,”司马赒长叹一声,“你是只看到一个表呀!”
“怎么了,相父?”司马熹惊问。
“你细读前面几句!”
司马熹再吟:“寡人闻之,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昔者,燕君子哙睿智在吾之上,长为人宗,干于天下,犹迷惑于子之,而亡其邦,为天下戮,而皇在于少君乎……”自语,“咦,这没什么呀!”目光从诏书上移开,转向司马赒,“相父?”
“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犹迷惑于子之,而亡其邦,为天下戮,而皇在于少君乎……寡人幼童未通智,唯傅是从……”司马赒喃出上面几句,闭目。
司马熹再看一会儿诏书,眉头略拧:“相父是说,大王他……”目光征询。
“他这是睡不安稳了!”司马赒缓缓接道。
“有相父这般为他拼命,他怎么会睡不安稳呢?”
“司马熹,”司马赒睁开眼睛,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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