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嗓子干得像要裂开,说不出话,我也不敢问,不敢开口,悲伤和恐惧一齐涌上心头。我只是直直地看着田夏天。她好像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江海正在进行第二次抢救手术。”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田夏天别过头,过了一会儿,才很轻、却极冷地开口:“姜河,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既然离开他了,你既然两年都不曾回来过一次,你既然这样狠心,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睁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第二次手术结束,原本以为江海暂时已经脱离危险期,没想到到了夜里,他的病情再次反复,又重新送去icu急救。他的情况不容乐观,颅内血块堆积,体内器官也严重受到破坏。田夏天毫不掩饰地将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她的陪同下,打着厚厚的石膏去江海的病房探望。重症监护室不允许陪同,唯一一次的探病机会还是田夏天以我是伤员的身份争取来的。我的腿部旧伤复发,一直很疼,医生说要休养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
我们站在他的病床的几步以外,他戴着呼吸罩,一旁心电图的反应微弱,偌大的房间里,静得森冷。
田夏天转过头,认真地问我:“躺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田夏天。我记忆中的她,穿着简单的t恤,扎着高高的马尾,脸庞素净,笑着对我说,没零钱的话下次补给她就好。
可是此时,她冷冷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躺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喉咙微动,没有说话。
“对方酒后驾驶,车是从你们的右方驶过来的,何况副驾驶座本来就是事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位置,所以无论如何,受伤的那个人都应该是你,”她一字一顿地分析,“姜河,你知道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你吗?”
我闭上眼睛,睫毛微动:“我知道。”
因为在生死的刹那,江海猛然将方向盘向右打死,他替我,挡了上去。
田夏天的眼泪“唰”一声突然落了下来,她看着我的眼睛,激动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事故的前一秒,江海看着我的眼睛,说:“姜河,我……”
我摇头:“不是这样的,夏天,你冷静一点。”
“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是我一直在找他、看他、与他合奏、给他做菜,全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在他心中,我只是朋友,和性别无关,周围所有人在江海眼中,都是没有性别的人而已。只有你,姜河,只有你,是特别的。你为什么不给他时间,让他意识到那就是爱?”
我觉得心里难受得很,我觉得她在骗我。
我低声说:“我有,我走的时候,曾经向他袒露心迹,是他亲口拒绝了我。”
田夏天忽然冷静下来,她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我,然后她说:“那是因为你哭了。”
“因为你哭了,所以他向你道歉。”
整个世界的光好似在这一瞬间退却。
这个迟到太久又无比残忍的真相在这一刻揭开来。
“你去了波士顿,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就像是一个人活活被卸去了心。波士顿地震的时候,他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可是根本就打不通。他后来专门飞去波士顿找你,他说看到了你,你过得挺好,你有了男朋友……”
“姜河,就算你不再爱他,就算你放弃了他,可是姜河,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在田夏天咄咄逼人的追问下,我终于近乎崩溃地哭了出来。
脑海里的一幕幕飞逝而过,最后定格的,却是我为了让顾辛烈开心,笑着转过头问江海:“能不能绕一点路?我想去拍几张金门大桥。”
我多么想回到那一刻,我宁愿献出我的所有,让时光流转,让我回到那一刻。
再下一幕,对方的车灯近在眼前,江海沉默着猛然将方向盘打死,两车粗暴地相撞。
眼前全是江海的鲜血,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原来有那么多的血。
“江海,江海……”
我悲恸欲绝,身体承受不住,整个人晕了过去。
田夏天一把扶住我,慌忙叫来护士,将我送回了病房。
医生给我输了葡萄糖,我的心悸才稍微缓和下来。这时,有人敲开病房的门走进来,我抬起头,竟然是惜惜。
“你……”
“打你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查了最新的当地新闻人酒后飙车造成两人受伤。”她顿了顿,说,“江海的车特征太明显,想不知道是你们都难。”
我苦笑:“别担心,我没事。”
何惜惜没理我,径直走到我的病床前拿起我的病历看,然后松了口气。
“江海呢?”她问。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见我这副摸样,何惜惜大概也猜到了江海的情况不好,她转过头问田夏天:“你是?”
“田夏天,我是江海的朋友。”
何惜惜不认识田夏天,但是从我口中听这个名字估计都听得腻了,她点点头:“女朋友?”
“不是,朋友而已。”田夏天平静地回答。
我觉得,在我和江海形影不离的那十年里,我都没有办法如此坦然地说出“朋友而已”。
何惜惜十分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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