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阳光稍微偏了些方向,两个人都笼在光里,像是神明给他们虔诚地送了一束光。冷菁宜的发丝和眼睛在冬日的阳光下好暖,好亮,像是每一天都在比前一天更暖,更好,更鲜活。
江延灼揉了把她的头发:“别瞎想。吃完带你出去。”
冷菁宜点点头,也不问去哪儿,只继续埋头吃黑巧克力蛋糕。她不像大多数女生那样在意发型,也从来不管江延灼揉她头发,因为每次江延灼都会帮她再细细打理好——比如现在,她低着头,江延灼就用手指在帮她梳。动作很慢很轻,眼神也温柔。
总之就是没有一丁点儿当年京城二中校霸的样子。要是当时的江延灼知道自己婚后是这个样子,肯定觉得窝囊极了,还会忍不住去天台抽两根烟,顺口骂一句“我真是他妈的操了”。
不过江延灼现在只感觉幸福死了。
——
两个人下午出门的时候雪变大了,丰年的枝头挂了白花和冰晶。一行一步都是沙沙的声音,屋内的热气都被外界凝结。风在悄悄地耳语,说大雪落下的寒酥融化后会变成丰年的春天。冷菁宜伸手去试着接,没接到还心里有些懊恼。过了会儿自己突然发现,结婚之后好似反倒比结婚前,多了那么些孩子气。
二十六岁的人了,刚刚那心思就像十六岁,越活越回去了。
江延灼知道自家小祖宗比较懒,在这种下雪的日子还真不一定乐意出去玩,冷菁宜提出要逛家具店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结果冷菁宜下一句话是:“想给橘子买个好点的猫窝,去年那个旧了。”
江延灼:“……”
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去给笨比猫买窝买粮。
而且,他们自己家的沙发都不用年年换的,这笨比猫居然可以换掉去年的房子!?
江延灼闭眼叹了口气:“行,走。”
由于今年过年比较晚,大多人现在都在采购年货,平时人流量极大的大型网红家具店,今日倒是稀稀疏疏得惬意。
冷菁宜抱着个椰子盘腿坐在家具店的推车里,慵懒地靠着后边,时不时地用下巴指指某处的一个方位,推着她的江延灼便会往那个方向走,也就是所谓的“指哪儿打哪儿”。
偶尔路过优雅又有烟火气的夫妻,尚且年轻的妇人还会忍不住夸一句:“这对小情侣真好看。”
这时候江延灼会毫不要脸也毫不避讳:“她是我妻子。”
然后换来的是妇人捂住嘴的惊讶:“真的啊。真年轻。”
“英年早婚,年轻是真的。”江延灼哂笑。
然后换来的会是冷菁宜对那夫妻礼貌性的微笑,以及对江延灼的无语表情。
不过女生逛街要买什么东西的话是不能信的,这点放在所有女性身上通用。就像小祖宗说只要买个猫窝就成,现在购物车里还不是装了一大堆,江延灼怀疑冷菁宜变心了不爱他了,要搬家。
冷菁宜的快乐还在于这家店里的便利店,东西都超级好吃,还挖掘到了一个之前没吃过的巧克力牌子,味道绝佳,一下子囤了两大箱,当场快递回家。
冷菁宜从购物车里跳出来,蹲下身选新的陶瓷盘子。她一向穿的少,白色大衣里就一件高领薄毛衣。江延灼站在她身后,悄悄拿手机对着冷菁宜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对着冷菁宜的侧脸静默。他真的无法解释,这种随时随地涌上来的幸福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太爱她,以至于站在她身旁,就幸福得无可救药。
他的女孩真的很好看,最好看的时候,就是在她不知道自己在被注视着的时候,仔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那双长长睫毛微微颤的样子。
她拿起两个盘子,睁大眼睛问你哪个更好看的时候,也就是全世界最超级无敌可爱的了。
两人逛完了之后,所有的物品都会第二天之前送到家门口。牵着手进来,还是牵着手出去。除了口袋里多了点黑巧克力,几乎没什么重量增加。
后门出口处有个美术馆。
美术馆里放着的不是名作家的画,而是世界各地的业余作品,当然大多是国内的。是经过个人或团队的投稿和征集,收录在这里的。共同点是都画的一般,但都有故事。
冷菁宜说:“进去看看吧。逛完吃晚饭。”
江延灼点头:“走吧。”
每副画有每副画的短小简介,大多是为感情而作,路过这些画,阅读上面的文字的时候,似乎也是经历和路过了作者的全世界。
冷菁宜的视线无意间瞥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视线本未停留,但那种直面的、突如其来的、确切的熟悉感,令她如梦初醒般再度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画上的少女。
一幅画,以中线为界对半将画面切割开。一面是面朝左侧,穿着华贵礼服裙,大波浪秾艳娇贵的富家小姐,站在花园的长廊下,神色冷冷淡淡;另一面是面朝右侧,穿着校服t恤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在校园的暗红色跑道上越过终点线。
同一个少女,面对着不同的自己。
江延灼本身对看画没什么兴趣,只跟在冷菁宜身后回消息。看冷菁宜突然不走了,还心生疑惑地抬起头。视线相撞在那副画上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是一愣。
他自己都已经快要不记得这幅画了,而这幅画却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冷菁宜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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