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执意没有收下那根狼牙,无视契丹少年倔强又失望地眼神,拉起陆潜的胳膊,转身走了。
谁也不欠谁恩情。
薛遥作为大齐子民,有理由切断跟这群觊觎大齐疆土、劫掠边疆牧民的契丹人之间的任何情分。
他想尽快带着小胖崽和话唠五崽回营地,看看暖宝宝有没有受惊吓,最后安全的把三只崽带回京,和来时一样带回京。
再过一个半月,是小胖崽十五岁生日,薛遥的愿望是让小胖崽无忧无虑地度过十六岁生日,然后慢慢接触一些政务,替太子分忧。
距离这个目标,只差一年零一个半月。
薛遥不知道,自己的羽翼,并没有完全为三只崽遮挡住这场山崩海啸的灾难。
能做的都做了——他保住了汐妃名声,温暖了小胖崽的童年,阻止了奸人对太子的陷害,挽回了三个县数十万子民的性命,也保住了太子的性命,又为负伤的皇帝注射了抗毒素,留下了多种解毒药粉,供军医尝试。
可惜,皇帝终究还是走了,只比上一世多活了八天。
太子说出“父皇已经宾天了”的时候,形容是那么枯槁,嗓音是那么低哑,低哑得让薛遥心存侥幸,希望小胖崽没有听清这句话。
有很长一段空白,薛遥以为陆潜确实没听清,因为小胖崽毫无反应。
混乱嘈杂的营帐,被陆潜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五皇子疯狂摇晃着大哥,质问轻微的箭伤怎么可能带走父皇。
明明救治得很及时,五皇子也及时作为人质换走了父皇,怎么可能?
陆潜一直没什么反应,神色茫然地看着五哥摇晃大哥。
薛遥紧张得手脚冰凉,随时准备迎接小胖崽的哭闹,随时准备献出怀抱安慰小胖崽。
可陆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哥。
等到五皇子咆哮得失去力气,陆潜才走到太子身边问:“那父皇不跟儿臣回宫了么?”
太子搂住弟弟的肩膀,轻声告诉他,父皇已经回宫了,现在老五回来了,他们兄弟明日一早就得启程,追上护送父皇梓宫的队伍,回京准备葬仪。
还有很多事等着太子去做,皇帝走得突然,吉壤都未修完。
当然,最棘手的事,还是新帝登基。
太子知道,自己战争中途回京的事瞒不了多久,也知道三皇子党一定会咬紧这个把柄,把父皇的意外归咎于他的擅离职守,即使临时受命的五皇子当机立断,及时换回了父皇,也不能替太子开脱责任。
皇帝如果没有中计,私下一定会斥责太子感情用事,但台面上反而会谎称战事已定,是自己命令太子回京。
太子自己也不知道,那晚的冲动,是否也仗着父皇这么多年来表面上严厉,私下里的袒护。
这个隐秘的心思,一直深深藏在太子心底深处。
对父皇的袒护心知肚明,太子越是深想,越是痛不欲生,越是愧疚难当,每时每刻都想以死谢罪。
偏偏情势已经紧张得没给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犯的错无法挽回,他不能再把祖宗的基业毁在老三手里。
所以他把信任的目光倾注在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太过悲伤地七弟脸上:“老七,咱们都得做好准备。”
陆潜还那么茫然地看着大哥,不理解大哥要他准备什么,又觉得没有了父皇的儿臣,应该明白大哥要他准备什么,所以陆潜紧张起来,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展露着假装出来的沉稳和老练,严肃地给大哥看自己胳膊上还没有落痂的伤口:“等爷伤好了,就去准备。”
他在为自己的毫无准备找借口。
弟弟的表现让太子很困惑,他这些天一直反复思考父皇临终前的话,反复分析这些话是糊涂话,还是父皇的真心所愿。
如果立老七为储和劝他辅佐都是真心话,父皇究竟看中了七弟身上的什么优势?
太子终究还年轻,无论如何都无法用父皇的眼睛看清一些事,所以他觉得父皇应该是病糊涂了。
但他还是需要七弟的配合,如果自己因罪无法立足朝堂,就先动用自己的势力,扶老七登基,剪除佟家羽翼。
之后的事,就是他们兄弟间的事了。
老七和他之间那种真正的、纯粹的兄弟关系,让太子并不急着思考之后的事。
此时此刻,对七皇子万分忧心的,只剩下薛遥一个人。
就在刚刚太子说要护送皇帝梓宫回京的时候,他听见系统在尖叫——他的小胖崽安全感,突然清零了。
这很反常,至亲的离世所带来的痛苦,往往不是瞬间爆发的,而是在许久后,每个需要对方而对方缺席的场合,刀割般的思念才会慢慢侵蚀人心。
就像五皇子和六皇子,在最初的悲痛散去后,兄弟俩很快开始互相鼓励互相安慰,只有七皇子始终无言。
同样失去了父亲,两位哥哥无暇了解弟弟此刻在经历怎样的惶惑,只有薛遥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即使每时每刻都与小胖崽待在一起,薛遥还是每时每刻都觉得小胖崽在远离自己。
薛遥试着搂住小胖崽的胳膊,又试着搂住脖子,再后来是腰,可小家伙始终没有反应。
薛遥从行囊里掏出自己新兑换的奶和零食,威胁胖崽说:“这是最后一壶奶了,殿下喝还是五哥六哥喝?”
陆潜转头看他,浅淡的双瞳里是摇曳不定的烛光,和薛遥拙劣的“哄小孩表演”。
那沉静的眼神让薛遥感到局促,傻乎乎地低头乖乖把水袋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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