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不动,只能我动。
心跳在加快,幔帐内温度也升腾,即便是总也暖不热的人,此时多少也染上了潮湿的温度。
窗外一点点入了早夏,地锦攀上了墙面,绿油油的枝叶触须探进了窗缝,似细小的爪子勾扯着窗阑上的雕花,风一吹,沙沙地响,不知名的虫儿顺着地锦藤蔓爬进来,飞落到桌上,嗡嗡地挥动青黄色的羽翅,屋中一切都是静止而安全的,唯有那幔帐之中,依稀得有所晃动。
虫儿舔食着一块糕点碎屑,触须轻晃,机警地盯着吱嘎摇动的那处,随时准备着逃命,但直到它啃完那块甜甜的碎屑,那个上下起伏的玩意儿仍没有停歇。它于是又啃下一块,甚至还伏卧到地锦叶子下头睡了一觉,蜗牛爬过叶片,在叶脉上留下一串蜿蜒的晶亮粘液,又钻到看不见的密叶深处,偶尔露出个头来享受阳光。
似乎一切风平浪静,那贪食的虫儿却不知,自己早已送上了猎人的门。
突然,墙角滑下一只喜蛛,吐出白丝,冲向那已陷入美梦深处而浑然不知的小虫。碎屑掉进深渊,蛛丝粘黏猎物,万里晴空转瞬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
胶着,挣扎,负隅顽抗。
无力的翅骨被颀长的蛛脚镇压,尖锐的利爪刺入猎物的心腹,拉扯出一段细微的垂死虫鸣。
雨滴倾撒在叶片上,使得叶更绿,茎更湿,细碎的声响频频扰动窗台,雨水在微凹的叶上汇出一小泊,积得重了,只能无可奈何地压榻叶尖,顺着叶隙流下来,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
风疾,虫鸣,雨落。
雀鸟飞进窗台避雨,再不肯出去。
蛛丝坠了水,也有所松动,那被困缚住的虫儿拼死一搏,奋力振翅,向外飞去,天高云阔,出了这一片窗扇,便能够得以自由喘息——看似已放松了警惕的蛛娘嚯地挥舞前爪,钉住那向外攀爬的小虫,毫不留情地将虫儿扯了回来,细密结实的蛛丝又一次将它紧紧束缚。
不过这回,是再也逃不掉了。
天光微透,薄雾轻缠,叶沙沙依旧。
喜蛛慢慢地将虫儿拽回自己结成的大网,虫儿失了神,瘫软在蛛网里,任由柔软蛛丝将自己层层包裹,无力地望着远处,蛛娘慢悠悠摩拳擦掌,准备细致地享受自己猎来的美食。
墙外碎落的花瓣被裹进来,卷袭着飘落在探出幔帐的手背上,那手缩回去,拈起花瓣,贴到一双殷红湿润的唇上,修长的指头拨弄花瓣,那唇自觉一张,粉嫩的花瓣陷落到了潮湿的口中,被吞了下去。
帐子内散落的尽是那小小信笺,写满了情诗,一张飞下来,掉进榻边一双稍小的靴子里;一张被人攥在手里,指缝间露出半句两情长久。风炉里的檀麝香丸早已焚尽,浓郁的香气被风雨搅散,房间中隐约混杂进了另一种味道。幔帐被人掀开时,那味道重了一重,又随着男人仔细合拢床幔的动作而慢慢变淡。
雨轻风疏,他走过去关上窗,将灭了风炉重新点起来,慢腾腾地烹上一壶水,才又回到榻上,隔着小毯将人拢进怀里,轻轻地拍打少年的后背,温柔地亲吻他的唇角,舔去他眼角溢出的薄泪,一遍遍地哄,极具耐心地抚慰。
——
余锦年睁开眼的时候,是被风摇窗页的声音聒醒的,他恍惚半晌,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身在何处,脑海里仅有的记忆,是昨日荒唐沉迷的摇动。后来也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似乎是又疼又麻地昏睡过去了,又好像是一时屏息将自己憋过去了,总之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揉了揉脑袋,要坐起来,忽然感觉身后一阵酸疼,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一下子又哀嚎着跌了下去,很不争气地开始掉眼泪……真不是他想掉,是那滋味逼得他眼底热流涌动,自个儿就往外奔。拿手背擦着眼睛,一阵脚步声急急响起,接着便有道人影遮住了床前光影。
“阿鸿?”
一只手伸过来,替他抹掉眼角的水花,又慢慢扶他起来,在背后垫了厚厚的迎枕让他靠着。
余锦年睁眼看他,委屈地垂着嘴角:“我怎么……这是在……金幽汀?”
“是我不好。”季鸿主动认错,撩了衣摆坐在他身旁,将薄被向上拽了拽,又把他双手拿出来,压在被上,随后端来一碗汤,冒着牛乳的腥鲜气,“我没把持住,弄疼你了。你后来昏了过去,我只好把你接回家来。”
“牛乳乌鸡,据说是滋补的汤,少少喝几口。”他吹凉了碗里的汤,任背后书案上已垛叠了尺高的文书,他只管眼前事,一勺一勺地喂到对方口中。余锦年眨着眼睛看他,也一口接一口地吞咽,吃得碗中见底,他才恶作剧地咬住了瓷勺,用侧端尖细的小牙轻轻地磨了磨。
味道并没有多合口,但因为是季鸿给喂的,他也就甘之如饴。
“松口。”季鸿捏住勺柄的几根手指修长而白润,脸色微微压红,似乎是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只是余锦年这个受了罪的还没不好意思呢,反倒是他这个享福的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余锦年娇气道:“我疼。”
“你哪、哪里疼?”季鸿紧张地盯着他,赶紧放下汤碗,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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