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他!
苏彻看着眼前这头发花白,容貌仿佛少年的道人,立即明白了这位到底是谁。
天下道门,诚如刚才那老道所说,分为各宗各脉,其中道法高低,法统嫡庶不说,单单若论在这世间行走的普及程度当推天师道、黄天道、神霄道三家。
其中神霄道乃是后来新锐,天师道与黄天道都是流传世间已久的大派。
黄天道内道首修行境界不知道有多高,但是教内六位教御都是道门第三品的长生真人。
玄山腹地里的那头老狮子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三品罢了。
而杜陵苏氏,家中世世代代便尊奉黄天道。祠堂之内还专门修了一间祖师堂,就是供奉家中有交集的黄天道高功画像。
苏彻之前在建康时也曾到祖师堂内拜过,那堂中画像一个个宛若真人,堂内不必焚香也有香气不断。
魏质胜便是祖师堂内其中一位,还有一个道号,叫做郁离子,其人修行境界不知,按照记载却是三百多年前便与苏家有了交情,在祖师堂一众画像中位列第二位。
“原来是魏仙长,苏门晚辈见过仙长。”
苏彻说着便要行大礼参拜,那魏道人一抖麈尾,一股奇力便托住苏彻不让他拜下身来。
“若要拜以后有的是时候拜,不必急于一时。”
老魏看着旁边撑着伞的青丘。
“这位姑娘倒是面善。”
青丘心里有些犯嘀咕,自己这点道行怕是瞒不过眼前这不知道修行高低的道人。
只不过自己这是一幅纸人幻化出来的身躯,有什么面善可讲?
“奴婢见过大老爷。”
她心思活络举着伞行了万福:“奴婢修行不够,只能拿着伞了……”
“这天魔裂魂之术,初用时便利,境界深了就知晓麻烦了,姑娘以后若有心一探大道,此术用起来还请审慎。”
道人眼眸之中似有无穷雷霆生灭。
只是一眼之间,青丘便觉得自己这分裂出来的魂体有不稳的征兆。
“东海云深不归处的莫桑莫道友,与姑娘可算有亲?”
“是奴家姑母。”
青丘听他提起家门长辈的名号,一时有些恍然。
莫桑正是她姑姑的闺名,自从姑姑修成第四品境界,这莫桑两字便极少听得有人叫了。
眼前这道人到底是什么境界,竟然敢直呼姑母的名讳?
“妖门重血脉,道宗重传承。姑娘身上云狐之气深沉,瞒不过我。”魏道人拿着麈尾的尾巴尖点了点苏彻:“姑娘与苏公子又是什么关系啊?”
青丘瞧了一眼旁边的苏彻,以她的急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
看这道人刚刚的言辞,分明是个嫉恶如仇之人。
这人与妖之间的沟通怕是有些犯他的忌讳。
真是麻烦,说错一句话或许就给人家当成瓜种出来了。
“不敢欺瞒道长,我们二人……”
苏彻不假思索,说话吞吞吐吐,一副说不出两人关系的样子。
这位魏道人刚刚讲过,劝人向善是无用功,应当不是恪守所谓正邪之分的。
魏道人看了一眼小狐狸:“姑娘的出身比他还算高些,恐怕是下嫁了。”
小狐狸咿咿呀呀,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此间法不传六耳,既然未入门墙,还请姑娘暂避片刻。”
魏道人说着扬起自家袖口,霎时便不见了小狐狸的踪影。
乖乖,苏彻看着魏道人玄衣袖口,莫不是袖里乾坤的神通手段?
“我前几日回转宗门,没想到家里生出什么大的事来。”魏道人将麈尾一摇,一朵黄云大小如莲花一般从他袖口内飞了出来。
这莲花大小的黄云滴溜溜地转动一轮化作磨盘大小。
“上来。”
郁离子一抖麈尾。
“我几年前登临九天外域采集至粹玄真,没想到这一去数年,家里居然生出了变故。”
苏彻双脚踩在黄云之上,只感觉好似穿了一双云作的长靴,说不出的舒服。
黄云随风而起,渐次直奔青云之上。
郁离子将云头渐升,转在山阴县城之上,他双目如电,左右扫视山阴县山势起伏。
“大概几百年前,我听闻白鹿洞书院内有人作《太极图说》,后又有人做《太极图说解》,儒家向来秉持人道分野,以仁义二字为立道之基,白鹿洞欲以儒家学说解析天人之间变化,算是一件创举。我虽是道门中人,却也乐见其成。”
“白鹿洞解来解去,解出一个人杰为乱世火种的解法。要天下长治久安,唯有将可能成为乱世之主的人给剖去。他们要扫荡未来人王,不管是北国还是南朝,自然是乐见其成,这事本来也就这样。”
“你之前的事情大概也是如此。”魏质胜双眼转过头看着苏彻:“我几年前往九天外域修行,原以为苏家有你那位叔父坐镇应当无事,却没想到白鹿洞现在行事肆无忌惮到了而今的程度。”
“苏彻,你看看着下面。”
苏彻踩在云上,打眼观瞧下面。
只见苍山凝翠,碧波如带,城郭如大地之间结成的硕果,官道邈如一线,人烟恍惚如不见。
大日将入中天,日精遍洒,天地之间唯有自己与郁离子乘风而立。
“或者归家做一个富家翁,有我与你叔父在,想来白鹿洞也不会逼迫太过。”
“或者随我修行,饮日月精华,吞天地灵气,举霞飞升,登天观沧海,我黄天道的门人就是帝王命,也当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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