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起身,欲训对方几句。
司裕怕她见到血,反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阿嫣没再动,只隔着少年秀拔的身影,向王知敬道:“我不知将军是从何处听的谗言。但靖宁县主一代女将,实为闺中之楷模,我素来十分敬重。婚事原是为结两姓之好,我若处心积虑欺压她,于我又有何益?”
“将军既身在要职,原该多思多虑,遇事多加思量才是,何至于听信一面之词就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明日的法会既是为谢家先祖,也是为河东麾下诸多将士,满魏州的目光都盯着。将军此等行径,我若喊了外面侍卫进来,虽可按律处置,却难免惹出风波,引人笑话,最终伤及河东军将颜面。”
“为你一己之私波及众人,这是将军想要的吗?长着耳朵不是为了偏听谎话谗言,脖子上顶着的脑袋更不是摆设,遇事总该三思后行才是。”
“往后好自为之吧。送客!”
她敛容说罢,拂袖起身。
司裕手中匕首微动,不待卢嬷嬷开口赶人,就已逼着王知敬退出屋外,还反手掩上了门扇。
卢嬷嬷没多想,先去扶起玉露。
外面王知敬满肩鲜血,碍于司裕不带半点情绪的杀招和威胁,半个字都没多说。怕带着伤越墙跨院会惊动秦念月,只随手擦了一把脸上血迹,沉着张脸从正门出去。
陈越绕着相连的几处院落巡视了一圈,瞧见这副模样,顿时大惊。
方才王知敬去探望秦念月时,他听侍卫禀报过,因是往年常有的事,便没放在心上。谁知这会儿王知敬竟会从阿嫣住处走出来,还落得这般惨状?瞧见后面还跟着少年马夫,立时猜到这伤来自何处——西禺山的事,他在就任时就听说了。
陈越心中惊疑稍定,向司裕道:“王妃如何?”
司裕没搭理他,飞身上树躺着。
陈越猜度里面想必无恙,为失职暗惊之余,忙派了侍卫入内问安,而后拦着王知敬,盘问道:“是将军擅闯了王妃住处?”
……
事情很快问清楚了。
阿嫣不欲波及明日的法会,训斥过王知敬后暂且没说要处置。
陈越知道轻重,先将人放走。
而后修书请罪递于谢珽。
隔日谢珽归来,进府后细问了当时的情形,知悉阿嫣无恙,暗怒之下,立时命人将王知敬提到跟前。
私闯内闱胁迫王妃,不是小罪名。
阿嫣当时为法会考量不去计较,连失职的陈越都没责备半声,那是她宽宏大量,谢珽哪会放任不管?
更何况,这王知敬曾是父亲谢衮身边的人,虽偶尔莽撞,行事欠些考虑,对谢家的忠心却无半点伪饰。在他跟前也素来令行禁止,从未因资历战功而有半点傲慢。这回明知是重罪还强闯阿嫣住处,事先并未跟他提只字半句,恐怕不止是秦念月颠倒黑白告状,还有人蓄意挑唆,令其心生嫌隙。
这样的隐患焉能放任?
谢珽一面提了王知敬过来问罪,一面命人去请阿嫣和秦念月,好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尽数说清。
嬷嬷应命,连忙赶去内院。
阿嫣这会儿正在捏泥巴。
年节头几日密集的宴席过去后,倒是清闲了些许,从家庙回来后,她昨日去了两场小宴,今日倒还算空闲。
因先前那个泥塑仕女画得不够过瘾,她瞧着揖峰轩里有谢珽精心挑的泥可用,便让人拿了些回来,趁空捏成兔子、老虎、猫狗的形状,打算阴干涂粉之后挨个彩绘上色。
少女闺中娇憨,小动物也捏得可爱。
胖乎乎的兔子抱了萝卜,模样跟厢房里养的那只神似,小狗倒是用了细白的卷毛,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懒散又惬意。
阿嫣觉出其中乐趣,兴致盎然。
直到嬷嬷禀报说谢珽请她去外书房,才倏然想起来,算算日子,她那位忙碌的夫君好像是该回来了。
倒是赶上了元夕灯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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