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谢傅苏醒过来,天色灰蒙蒙还下着小雨,根本看不见太阳,举目望去是茫茫的水面,雨点落在水面上,流霭溟濛宛似海上的雨晨。
他还活着!感受到有人紧紧的搂住他的肩膀,谢傅扭头望了过去。
长发条条缕缕凌乱的遮住她的面容,乍一看去就像个鬼女一般,晶莹的水珠涎在发丝上,与发丝一起黏在她的脸上,遮在她紧闭的眼睛,也遮在那如秀峰的鼻子。
谢傅知道肯定是方圆救了他,在第三次砸落水中,他就已经昏了过去。
手上轻轻的想要拿掉方圆搂住他肩膀的手,没想到搂的却有点紧,谢傅稍微用力,竟是微丝不动。
倒是方圆骤然惊醒过来,以为谢傅要脱手掉到水里,手臂用力搂住。
方圆这一搂的力道竟让谢傅感觉肩膀一阵生疼,连忙说道:“放松。”
听到谢傅的声音,方圆极为激动,哽咽着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说着眼眶一红,差点要哭了,生怕谢傅看见,连忙又把头扭了过去。
谢傅人刚醒不过,还有些晕晕乎乎,并没有发觉方圆的异样,笑着应了一声:“我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死,在破庙你好几次要杀我,不是也没杀成。”
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劫后余生却是十分痛快。
方圆没有应声,心中暗暗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你,要不然你此刻已经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拨开贴在脸上的湿发,望着茫茫的水面,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谢傅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是在江河之上还是……不远处的露出水面的树冠映入眼中。立即明白不但那四面是山的丘陵之地遭了灾,这外面的世界也同样遭遇了水灾,如今已经分不清是河流还是平地了。
谢傅应了一句道:“且先看看有什么高地可以落脚再说。”突然瞥见方圆手臂上的伤口,伤口泛白,周围已经出现糜烂,谢傅眉头暗暗一皱,却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又飘了多久,终于看见民房瓦舍,只是这些民房大部分浸在水中,只有瓦顶部分露出水面来,水面的漂浮物也多了一些民居日常用品,应该是飘到一个村落。
如今这个村落却完全浸在水中。方圆眼露惊讶之色,认出昨日才经过的这个村落,仅隔一夜却变成这个样子,这村子的人怕是大部分已经遭难了。
谢傅双手突然脱离浮木,奋力的游开,却是发现一个飘在水中的小坛子,谢傅推着小坛子游了回来,打开封口,酒气从坛子冒了出来。
谢傅惊喜道:“真的是酒!”视若珍宝的将这小坛酒搂住,
方圆见谢傅开心兴奋的表情,心中暗忖,“原来他是个好酒的酒鬼,可惜恶鬼寨那些珍藏的好酒,要不定拿来给他喝个痛快。”
一路飘着,谢傅不时离开浮木,捞些东西回来,方圆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两人继续漂浮,临近傍晚时分,两人飘到一处屋舍较为密集的镇子。
眼下全镇却均浸在水中,几乎每处房子的顶端都有等待救援的人,有老人,有妇人孩子,也有壮丁。
除了渔民,会游水的人却是不多,或许有的人是不愿意抛弃妻儿亲人离开,一场大雨,将所有人陷入灾难之中,无人幸免。
方圆认出了这是马安镇,马安镇是数个每年都需要向恶鬼寨上供的镇子之一。
当初恶鬼寨被一个叫做武痴的神秘人拔掉,马安镇全镇还敲锣打鼓家家户户放鞭炮庆祝。
眼下这个富饶的小镇一夜之间成了这个样子,所有人都流离失所。
暮霭中似乎有只小舟划水缓慢移动,谢傅心中大喜,举手挥舞大声喊道:“这边!这边!”
却是一只农家小渔船,船上载满了人,均是妇人孩子,一名壮年渔民在艇尾用力摇橹,缓慢的推动这只沉甸甸的小渔船。
“大叔,这边有人。”
谢傅一边喊着,一边和方圆朝船只靠近,上了救援船。
深夜时分,渔船才在某处山脚停靠,船夫大喊一声,岸边有人迅速亮起火把,顶着小雨迅速靠近过来,火把在小雨中时暗时明,勉强不熄,却是用衣服缠起来临时做的,这丝光亮让身处黑暗的众人安定了许多。
谢傅沿岸横望,隐隐约约还有不少光亮,这些光亮在漆黑中却尤为显眼,原来并不止有他们一只渔船,陆陆续续还有好几只渔船沿着山脚在别处靠岸。
水灾发生之后,周围几个镇子的渔船成了救援工具,打渔为生的渔民成了救援主力,只是这些渔船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谢傅刚刚上岸,就在岸边的一块湿泥地躺在下来,只想这样躺到天荒地老。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又是大雨又是泥石海,又是巨浪又是瀑布,一天一夜却似经历了几天几夜,可真不容易。
方圆呆在谢傅的身边,一言不发,看着谢傅,嘴角却隐蔽的露出笑容,直到这时,他们才算脱离危险,他们都活了下来。
水灾发生后,马安镇周围几个镇子的人纷纷都躲到这横山上来,横山半山腰有座白龙观,这白龙观也就成了灾民临时避难所。
谢傅和方圆跟随灾民来到白龙观,一众人本以为终于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谁曾想在白龙观大门前却被拦了下来。
原因无非是道观内已经人满为患,而白龙观只不过是一个占地数亩的小道观,秉着先来后的原则,后来者只能在观外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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