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老大每回回来都跟银子脱不开关系,老邓氏不动声色,心里头已经有了提防,就看看这两个儿子起什么幺蛾子吧。
正这么想着呢。
外头,张南瓜一进了院子就急急往上房里头来,后头拉着个挎着药箱的人。
人还没进门,嘴里已经在道:“爹!儿子回来了!儿子给您请了大夫呢!”
老邓氏被他这大嗓门震得眼皮子一跳,这动静,硬是怕村里人不知道他回来看他爹了?
大夫?
什么大夫?
老邓氏暼到那挎着药箱的人,登时心下就有些警惕。
老货都瘫了这么些日子了,老大不见回来,这突然带着大夫回来,是真的才腾出时间来了?
她可不相信。
不知道是撅什么屁呢。
“吼啥呢!吼啥呢!老娘我这耳朵都快被你给震聋了!谁是聋子不成!?”
老邓氏没给他个好脸,将将跨进门槛的张南瓜一怔,旋即诧异,记忆里,他只见过娘这么对老二一家才是。
什么时候变了样,娘对他这个出息的好大儿这么个语气说话了?
张南瓜心里惊怪不已,不过他往常回家多数时候都是只跟张老豆说话的,老邓氏这里只是顺带喊声人说一句罢了。
因此对老邓氏的态度,他并不多关心。
“我专门请了大夫回来给爹瞧瞧。”说着就直接带了人往里屋去。
老邓氏看着,不确定这个大夫能不能看出什么来,有些担心,便忙起身跟在后头一起进去。
张地瓜回来是有大事干的,但想着大哥无事献殷勤,这么好心请大夫回来看爹,不知道要做什么呢,还是先弄清楚这个才说。
所以也不急着去找张胡瓜,也跟着进了里屋。
里屋里,张老豆早在张地瓜喊那声“爹儿子回来了”的时候就整个人精神一震,双眼冒亮光,激动得浑身颤栗。
人又不能动弹,左右看着就很是怪异。
大儿子回来了!
大儿子最知他心思的,一定能看出他的眼色来!
还是大儿子好啊,读书那么辛苦,终于忙好了,这不,立马就给他请大夫回来了呢!
哪像老三,回来两次也不知带个大夫!
张胡瓜眼巴巴的等着人进来,却在听到老邓氏骂骂咧咧那话,沉了沉脸色。
这个婆娘!
叫他好了,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终于,日思夜想的人映入了眼帘,张老豆激动得老泪纵横,嘴里啊啊啊的拼命张着要说出什么,可一声也发不出来。
张南瓜头回见张老豆这个样子,见人果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嘴里也说不出来话,还歪着嘴巴,口水都控制不住。
心里纳罕这人还真是瘫了哑了?
有些嫌弃那流口水的样,还有这屋子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张南瓜恨不得转身就走。
但想着回来的目的,再看张老豆眼巴巴的盯着他,他心一横,当下扑过去,一把抓住张老豆的手,“爹!儿子回来看您来了!”
张老豆老泪纵横,口水流着,鼻涕都激动得冒出来了,一双眼里也就只有张南瓜了。
那样子,看着真是好一个经历生离死别终于重逢的热泪场面。
可惜,当事人张南瓜看着这跟小孩子一样流口水流鼻涕的张老豆,心里只有嫌弃的份。
明明从前那个爹,干干净净的,看着多好?
瘫了又不是傻了?
怎么就跟个傻子一样的了?
他实在看不下去那样子,忙将目光往旁边的枕头上移去,不去看张老豆的脸。
因为一直瘫着,头也一直没洗的缘故,虽然天是冷天吧,但那枕头上也有睡出来的污渍,一坨黄一坨黑的。
张南瓜心里恶心得紧,忙又只好将目光再往旁边挪,可往哪儿挪都不自在。
干脆顺势松开了张老豆的手,人也让开了床边,喊后头的大夫上前来看诊。
被握住的手一空,眼巴巴的张老豆忙又转动着眼珠子去赵张南瓜,可劲的跟他眨眼睛。
可惜,张南瓜眼神只落在大夫身上,根本就不接收他的眼神。
张老豆急的不行,可又说不出话来。
大夫上手把脉,这病人脉象紊乱,情绪浮动,这脉实在不好捉。
想叫病人别激动,他好把脉吧,可这病人斜着眼睛一直往那头看,浑身抽抽的,他都怕他这就给抽过去。
这情绪,太激动了啊。
须臾,大夫收了手,问起病人是如何变成这样的话来。
老邓氏就道:“给气的呗,那日被气得太厉害了,这人当下就撅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口不能言浑身不能动了,也请了大夫看过了,说是风瘫了,年纪大了,身体不行,经不得这番激动。”
大夫听着,想着确实,上了年纪的,可不就忌讳大喜大悲吗。
这样子看着也没错,是风瘫了。
瞧这激动的样,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啊,这可不妙。
大夫便说了些要切记太过激动云云的话,然后开了副药方子,就要告辞离去了。
张南瓜忙说要去送大夫,他请回来的大夫,自然还是要他出诊金的,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出了里屋,张南瓜就问大夫,“大夫,我爹这病不能好了?”
大夫说得委婉,“毕竟上了年纪,好好将养着,或许能好点,还是那句话,切记激动过度。”
张南瓜一听,那不就是只能这个样了嘛?
也是,从没听说风瘫了的人还能好起来的,且还是这个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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