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来不再做声,对于他的苦难也并未更改过面色。
他只是冷漠旁观这一切,浑身上下都是天家威严,好似他从不会为旁人动容。
男子怕妻儿再遭苦难,一股脑儿将当初的事托盘而出:“是赵清江设下的局!是他偷了深夜禁中放行的符信,让小人扮作宦官,游走入疏于守卫的冷宫,且命我用mí_yào熏晕你和瑶贵妃,再暗下砸伤瑶贵妃,伪造出她遭落砖断木袭击,受困于梁木之下不得逃脱,因此葬身火海。岂料你醒得这般早,还没等我救你出冷宫,你便醒了……所幸,一切都还算顺利。我完成了赵清江的任务,以此换来自由,可以隐居乡野……”
男子不是没有愧疚,可那时,他一心想要逃离赵清江。为了自己的圆满,而杀害了他人,是他做错了。
白梦来听得前尘往事,想到母妃的死,心头一阵发涩的疼痛。
可他从不将喜怒显露,此时也不过是静默一瞬,问起了旁的:“那么,你可有再往冷宫里丢入另一具男童尸身,好假扮于我?”
男子一愣,摇了摇头,道:“能将你救出宫中已是勉强,又如何能再勉力带入另一具男尸?也幸亏是新君并不看重冷宫地界,否则我也不能这般顺畅完成任务……”
听得这话,白梦来眉头微微蹙紧。
也就是说,新君是知晓皇太子失踪的,可是这些年,他竟也没有明面上追杀前朝遗孤。
为何呢?
还是说,新君为了朝野安定,自个儿轻描淡写圆滑处理了此事,这样一来,百姓和群臣都不会想到前朝事,此事在面上总也圆融的、和稀泥似的过去了。
不过,由此可见,新君可能真没有杀他和母妃的想法,因此义父赵清江为了激起他对于新君的仇恨,故意害死母妃,让他以为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都是新君。
他那时便在下这一局复兴前朝的棋子,将白梦来养为他的傀儡,为他做事。
真是……好得很。
这一出认贼作父的戏码,真是时唱时新啊。
白梦来一面琢磨,一面对男子道:“不过是一大一小两条猪舌头,也值当你这般害怕,将往事通通对我招来。”
男子一愣,既是欣喜妻儿安然无恙,又是惊讶白梦来刀子嘴豆腐心。
白梦来懒得同他做法,命清风将其放了。
临走前,白梦来告诫男子:“我给你一条生路,且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若你聪慧,该逃到天涯海角,以免被义父灭口。至于我的事,我见你还有一家老少,心慈手软不同你计较。快滚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白梦来稀得同这些小人物纠缠,他还有旁的要紧之事。
况且,赵清江知晓此事之后,会不会留他的命,尚未可知,那白梦来又何必出手,沾上一手血腥。
为今之计,倒是处置义父,为瑶贵妃复仇了。
好你个赵清江,真当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白梦来喊住柳川,道:“唤齐伦来,我有事相商。”
“是。”柳川领命,满面肃然地隐入屋檐墙脊之中。
约莫四五个时辰后,齐伦便匆忙赶来金膳斋。
他一登门便问:“爷寻我来,可是有事?”
白梦来使了个眼色,柳川很上道地将寝房的门关上了。
什么话,连白梦来的心腹侍卫都不能听?
齐伦一面腹诽,一面疑惑地看向白梦来。
白梦来将一枚雕刻粗糙的玉佩递给齐伦,问:“还记得这块玉石吗?”
齐伦见状,笑道:“原来爷还留着呀。”
那是他从前为夺得白梦来信赖,特地用小刀刮出来的玉佩。
白梦来年少时待人冷淡,莫说齐伦,就是柳川都不得近身。
只是柳川憨傻,不懂质问,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齐伦是个热乎心肠的人,见不得人待他这般冷脸。
他以为是白梦来不信他,不肯重用他,于是,他为表忠心,特地雕刻了一枚独属自个儿的信物,递于白梦来手中,道:“爷,我的身家性命全交在你手中,我待你忠心耿耿,不会害你,你不必总是对我冷眼相待,不肯同我讲话。喏,拿着,这是你我的信物。有了这枚玉佩,你可以肆意差遣我做任何事,我都会听你的命令。”
天家的人生性多疑,知晓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无从追溯的恨意。因此,那时的白梦来待谁都怀有戒心,甚至是对救他归来的义父。只是白梦来太弱小了,求生的本能逼迫他必须虚与委蛇,保全自个儿,再商议后来。
只是这一回,白梦来望着手里粗糙的玉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微微沙哑,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与成熟:“即便是违背义父命令之事吗?”
他是故意刁难齐伦的,只是想让这小子知难而退,离他远点。
果然,齐伦抓耳挠腮,斟酌许久,不敢接话茬。
白梦来冷冷一笑,他信手将玉佩丢入草丛中,故作绝情模样,道:“无聊。”
他不必同齐伦交好,他也不愿同他交好。
因此,白梦来唯有态度恶劣,才能吓退齐伦。
岂料,齐伦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他转身钻入草丛里,翻检出那一枚沾染了黑泥的玉佩,再次嬉皮笑脸地递到白梦来面前,道:“拿着。”
“什么意思?我说了,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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