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柳钧的神色让他心痛,他比嘉丽更想帮柳钧,可是他又能帮到什么?嘉丽说得没错,只有市场和金钱。
钱宏明内心剧烈地动摇,不知不觉走进女儿的房间里。小小的女儿躺在小碎花的被子下面,脸色红润,无忧无虑。女儿出生之前,他们已知性别,但一直商议不下孩子的大名小名,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如此独一无二,说什么都得有个最别致最美丽的名字。一直到孩子生下来,第一天裹着孩子的是一块小碎花的棉布,小碎花簇拥之下,他们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看。嘉丽忽然提议,就叫小碎花吧。于是他们家开始塞满小碎花的布艺。小碎花出生前买的外套如果是纯色的,嘉丽也会拿起画笔用丙烯颜料精心地画上小小花朵。钱宏明本想用女儿来阻止自己滑开去的脚步,可是女儿红润的脸却总是提醒他想到柳钧干枯的瘦脸,他都没法将柳钧的两团颧骨从眼前抹去。
钱宏明离开小碎花的房间,独自站在阳台发了半天呆,终于下定决心。他一定得帮柳钧。
柳钧则是在这个春风轻抚的夜晚,来到爸爸的家里。爸爸不在,不过他只要一个电话,爸爸就十万火急赶回来了。柳钧告诉爸爸他的新计划,他准备安装一台设备,启用一台设备,决不让设备闲置半分钟,哪怕是让设备做外加工。他让爸爸重新出山,寻找新设备可以完成的加工。他画个表格给爸爸,什么设备,可以加工什么,可以达到什么精度,加工成本大概是多少,什么时间可以启用。他让爸爸照着表格寻找业务,多么难的都可以拿下,需要设计的也可以拿下,只要有业务,唯一要求是价格不能平易近人。
柳石堂听着儿子的计划,看着儿子的脸色,他等儿子说完,将计划翻一个面,用手掌压住:“阿钧,这是生产和安装两条线并行,你手下又没得力人手,你不能逼死自己,你会累死。”
“爸放心,我不会累死,我年轻,身体好,睡一觉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我会羞愧而死。”
柳石堂不吭声,起身去翻出一面镜子,递到儿子面前,“你看看你的脸。你别逼自己,爸爸早知道你的钱会不够,我早想好了,我们还有三处房子,都是没抵押的。我还可以凭我老脸借点儿钱,只要利息稍微高点儿,我已经跟朋友在谈了。办法是人想出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得给我好好的。”
“爸爸……原来已经知道?”
“你以为爸爸是吃素的?但爸爸这不是总跟不上你的思路嘛,只能放手让你自己发展。阿钧,听话。你放心,你只要把腾飞搞得能运作了,我们只要有腾飞这个壳子在,前面都是路。”柳石堂说到这儿,又想到儿子需要清火,连忙叫出新保姆,让想想有什么清火的食物,赶紧拿高压锅做出来。
柳钧道:“宏明已经给我一锅绿豆莲子百合汤,够我吃两天,第三天再说吧。”
柳石堂眼睛眯了一下,不再接话。但一等儿子离家回公司,他就将儿子刚描给他的计划翻过来看。他在心中痛苦地抉择,要不要照儿子计划的去做。
可是柳石堂知道,其实他跟儿子一样,也没有选择。他再心疼儿子,最终还得照着儿子说的去做。
柳石堂对市场需要什么,哪儿有针对的市场,可谓轻车熟路。他以前就知道有些模具的加工精度要求非常高,可以前都是望洋兴叹。而今不同了,腾飞有好机床,又有他儿子。他只要找准地方,跟人一说,我家有什么什么型号的机床,顺手将说明书复印件奉上,对方都是业内人,一听就心领神会,跟着他来腾飞踩点。然后只要跟他儿子一谈,生意没有不成的,唯一需要扯皮的只有价格,因为儿子要求预付款和交货时候的一手交现钱一手交货。可正是因为有好床子的大多数是大企业,大企业一般不肯屈就做没几件的小加工,腾飞的加工价格要求即使偏高,也总有几家咬牙认了。
柳钧将这种加工的机会当作对新人的培训。由市一机挖来的员工传帮带,其他的基本工从中学习操作中最基本的知识。有些知识跟他们再多次上课,可因为程序死条规繁多,每个新人还未必记得住,可是只要现场一看,再与所学一对照,程序就活了。于是,加工方看到他们的零部件在腾飞受到每一个人如珠如宝地对待。最后到手,拆开严密包装,揭开油纸,里面是光洁的表面,质量绝对符合要求。
这些人,毫无疑问地成了回头客。
凡事开头难,找最先三个客户的时候,柳石堂需要磨嘴皮子,到后来,他只要搬出一句:某某已经在我那儿加工过,你问问他们往后还会不会去我那儿。而且业内也是以各种方式口口相传。于是,渐渐地,开始有客户自己找上门来。口碑,要的就是使用者的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比自吹自擂有效得多。
不仅如此,因为客户对腾飞进口机床的赞美和对腾飞严格加工工艺的欣赏,让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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