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神,瞧着它们,就像看时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天地去,仿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从容飘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
宁道奇负手走出,五缕长须随风轻拂,一股自然之气不住从周身溢出,从天灵与涌泉灌入,与天地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又似深邃而不可知的宇宙,令冬青完全认识到他的大宗师气概。
“好一个谦虚自守的心法,已臻浑然忘我的境界,深得道门致虚守静之旨,前辈好修为。”
就在宁道奇步入广场的一刻,静坐中的白行简终于睁开眼眸。
那双眼眸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但随着他的眼眸睁开,这广场之上的禅音佛韵也好,尸山血海也罢,甚至是宁道奇的道法自然,全都消融一空。
古寺只是古寺,有的只是建筑佛像以及广场中的三人罢了。
没有宁道奇随身而来的道法自然,却更让人感受到大象无形的恐怖,饶是宁道奇缓缓而来的脚步也随之一顿。
叹息一声,“宋少主果真是惊才绝艳之辈,不论是我还是令尊,在少主这般年纪的时候,绝无如此恐怖的修为。”
说着,宁道奇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感慨道。
“今晚的星空确是异乎寻常的动人。不知宋少主可听过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故事?”
白行简心头一动,知道至此宁道奇仍不想和自己动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前辈既然知晓此道,今日又何苦仙架巴蜀,与宋某为难呢?”白行简反问道。
宁道奇哑然,没想到白行简已己之矛,攻己之盾,不过,他到底是中原百来年最显赫的大宗师级人物,便是如此也不见语塞。
轻笑一声,充满童真意味的说道:“宁某便是深知此意,知道宋少主有此成就不易,故来相约少主相忘于江湖,共赏美酒明月,谈论生命的乐趣,岂不比那天下争霸,烽烟四起更见江湖之妙。”
白行简摇头道:“前辈这便是耍无赖了,你孑然一身,自可逍遥世外,却也正因如此,失去了进取之心,难窥破碎虚空之奥妙,终身只能苦守大宗师的修为。”
“今日之战,你我避无可避。”
听着白行简坚定的话语,宁道奇仍旧脸色不改,闲适自若的道:
“古时有甲乙两君,一道放羊,结果走失了羊。问甲干吗失羊,甲答是忙于读书;问乙为何失羊,原来去了赌博。他们做的事截然不同,结果却全无分别,都失掉放牧的羊。”
白行简闻言含笑答道:“两者虽然同样失羊,但前者锐意进取,以羊为代价,可一窥天下究竟,后者虽然沉沦,但同样以羊为代价,获得一时欢愉。”
说着,白行简迎上宁道奇充满智慧的眼神,开口道:“前辈连说两个故事,无非是想以天下禅机为由,引动宋某的避世之心,便是不成,也能动摇我的斗志,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占据主动。”
“既然如此,前辈可否听宋某一个故事呢?”
宁道奇仍是那副与世无争,清净无为的仙姿逸态,以笑容回报,淡然道:“宋少主有话请讲。”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前辈方才论两人放羊失羊,又焉知二人失羊为悲呢?”
宁道奇语塞,半晌,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看来今日,宁某这把老骨头是非要动一动不可了?”
白行简道:“我一身武功出自道家,但对佛门功法也同样有所了解。”
“佛道两家的思想各有千秋,前者的最高境界是涅磐;后者是白日飞升。”
“佛家重心,立地成佛;道家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把自身视为渡过苦海的宝筏,被佛家不明其义者讥为守尸鬼,事实上道家的白日飞升与佛门的即身成佛似异实一。”
“道家修道的过程心身并重,前辈虽是道家代表,实表道佛两家之长,故其散手八扑讲求道意禅境,超越俗世一般武学。”
“正因如此,前辈的肉身至关重要,是前辈成仙成圣的唯一凭借,若肉身被破,将重陷轮回转世的循环,正因如此,前辈才不肯轻易动手,避免肉身有损。”
“所以,前辈此战必全力出手,不会有丝毫保留。”
“可如此以来,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前辈身亡,要么宋某身死,而宋某一旦身死,家父与前辈一战便再无避免。”
“前辈修炼百年,却从未出手杀人,因为一旦沾染血腥,你那清净无为的散手八扑便不够自然,有了破绽,下一次面对家父的天刀时,便会落在下风。”
“因此,此战胜负如何,前辈都已经败了,唯有不战,方能不败。”
“可惜了,今日之战,对宋某而言至关重要,因此,不论胜负,晚辈都要送前辈一程,请前辈入土为安了。”
此话一出,宁道奇心神一颤,白行简这番话,不仅道破他百年修为,更指明了他迟迟避战的原因。
就如白行简所言,今日之战,不论胜负,宁道奇都败了。
饶是以他大宗师的修为,此刻也有片刻的心神失守,被白行简敏锐的把握住。
“铿!”
一剑寒空,在宁道奇这位中原大宗师心神失守的间隙,白行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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