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运河上行驶,摇摇晃晃的,窗帘紧闭,分不清白日黑夜。
徐柔嘉再次睡醒,可她不想睁开眼睛。
她没有死,周岐在最后一刻救了她,谢晋却死了,当晚自尽。
徐柔嘉不知道周岐如何处理了谢晋的尸体,或是随便扔了,或是作为战利品放在另一条船一起运回京城。怎样她都不在乎了,连周岐打算如何处置她她都不在意,被困船上,徐柔嘉就一直浑浑噩噩地熬着日子。
周岐再没出现过,她生了一场大病,病怏怏的,身边有个陆定安排的丫鬟伺候。
有人推门进来,徐柔嘉继续缩在被窝里。
那人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来扯她的被子,徐柔嘉皱眉,今日这丫鬟怎么敢乱动了?
“别装死了,快起来吃饭,别指望让我伺候你!”
耳边响起少女蛮横无理的催促,徐柔嘉怔住,这声音不是那个丫鬟的!
徐柔嘉惊疑地朝旁边看去,看到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她穿了件半新的杏红衫子,面容白皙,柳眉倒竖,正愤恨地瞪着她。
徐柔嘉有种做梦的错觉,茫然问:“你是?”
陆宜兰皱眉,眼里的不满更加明显:“别告诉我你病糊涂了,连我都不认识。”
徐柔嘉:……
满脑疑团,徐柔嘉视线一转,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艘船并不是陆定为她安排的那条。或许是顾忌她的身份,陆定关押她的囚船装饰地如同富家小姐的闺房,而眼前这间船厢,用的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环视一圈,见红衫姑娘一直盯着她看,徐柔嘉忍不住低头,这一打量,徐柔嘉直接张开了嘴。
这哪里是她,分明只是一个瘦弱少年的身体,穿了件深灰色的布衫,松松垮垮的!
如同见了鬼,徐柔嘉猛地摸向自己的脸,干巴巴没有二两肉,再摸头发,梳的竟然也是男子发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桃?”陆宜兰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刁蛮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昨日她与阿桃争吵,不小心将阿桃推落船下,幸好船夫水性好及时将阿桃救了上来,但阿桃受寒染病,病了几天哥哥就给了她几天冷脸,万一阿桃病情加重,哥哥怕是要打她吧?
虽然她才是哥哥的亲妹妹,阿桃只是父母捡回家收养的孤女,可哥哥向来都偏心阿桃!
因为惧怕兄长,陆宜兰收起怒色,紧张地问道:“阿桃,你真不认识我了?”
徐柔嘉尚未开口,船舱门帘突然被人挑开,有人边往里走边道:“宜兰,阿桃醒了吗?”
徐柔嘉循声望去,对上了一张瘦削微黑的少年脸庞,他长了一双又长又黑的眉毛,眼睛很亮,四目相对,男人朝她笑了笑。
第一眼,徐柔嘉只觉得震惊,再细看,徐柔嘉忽然觉得这少年非常面善!
徐柔嘉再次观察对方,他约莫十七八岁岁,穿着一身细布衣裳,不是那种特别穷的百姓,但也绝不富裕,最让徐柔嘉奇怪的是,少年给她的熟悉感太强了,好像不久前才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就在此时,船外忽然有人喊:“陆定,前面就是渡头了,你们兄妹快些收拾,等会儿要下船!”
少年应了声。
陆定?周岐母族那边的表哥兼心腹手下?
徐柔嘉心里一惊,再看少年,可不就是小了好几岁的陆定?只是身形还没有将来健硕魁梧,眉目也没有几年后的冷厉。
所以,她在被陆定押送京城的路上,只是睡了一觉,一觉睡醒后就变成了陆定的弟弟阿桃?
如此荒唐的事,徐柔嘉实在难以相信,连为何陆家要给一个男孩起名叫阿桃都无暇多虑。她很想怀疑这是一场梦,偏偏眼前的一切都格外真实,就连窗外飘进来的淡淡江水腥气都那么清晰。
“哥哥,你看阿桃,好像不太对。”陆宜兰小声开口,打断了徐柔嘉的思绪。
“怎么了?”陆定疾步走到床前,关切地朝徐柔嘉看来。
徐柔嘉还没有从打击中走出来,手无意识地攥着身上的衣裳。
这件布衫又宽又大,徐柔嘉大片脖子都露了出来,与她此时略微晒黑的脖子比,她的肩膀白皙如玉。
陆定见了,及时移开视线,尴尬地解释道:“阿桃,哥哥只给你准备了一套男装,你先穿哥哥的凑合着,等到了京城再换回女装。”阿桃长得太漂亮了,此次北上千里迢迢,为了避免引出祸端,陆定才想到了让阿桃女扮男装的办法。
女装……
徐柔嘉本能地抓起衣领往里看。
陆定猛地转了过去。
陆宜兰目瞪口呆!
徐柔嘉则心情复杂,这身子绝不是她,她的胸才没这么小。但,小胸总比变成男的好。
放下衣领,徐柔嘉才注意到陆定的反应。
徐柔嘉咬唇,虽然刚刚的动作很不成体统,可突遭大变,徐柔嘉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回想刚刚陆定的话,徐柔嘉看着少年僵硬的背影问:“哥哥,咱们要去京城?”
陆定耳朵都红了,背对她道:“是啊,姑母是淳王爷的姨娘,住在京城,你忘了?”
徐柔嘉当然没忘。
陆定,淳王府,舅舅的姨娘,到了这个时候,徐柔嘉无比确定,她真的变成了周岐母族那边的表妹阿桃,还同当初亲手抓捕她的陆定成了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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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三天功夫,徐柔嘉彻底接受了她变成阿桃的现实,然后,徐柔嘉陷入了迷茫。
接下来,她该怎么过?
作为淳王的嫡亲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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