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展开,黄枫愣了愣,他以为出自公羊庸之手的画作,必定气象万千。
以画入道,历经千年,挥笔一滴墨,就让妖王血脉的大妖难以招架,一幅白卷,就将其封入其中。
那么一幅画,画尽人间百态,画出通天仙途,也不让人意外。
黄枫也是硬着头皮答应的,毕竟诸葛文誉看上去很固执,恰好公羊庸愿意帮衬,不如试一试。
只是没想到,画上没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没有满目繁华,醒醉喧哗,而是画的一位女子。
这女子身着青衣,手持团扇,巧笑嫣然,眼中柔情似水,一眼千年。
黄枫一时无言,公羊庸这么大年纪了,还喜欢画美人?
想想就觉得不对,他小心问道:“前辈,这幅画有什么故事吗?”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公羊庸说道,“不过要是听了我的故事,你却作不出诗,我可拿你是问!”
黄枫连忙说道:“那要不,您别说了?”
公羊庸哼道:“你要是敢胡乱作一首,我更不会放过你。”
“您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你让我满意,我就帮你为难他。”公羊庸指了指诸葛文誉。
诸葛文誉苦笑着摇摇头,提醒黄枫:“这画上的诗,可不是那么好作的。”
黄枫只得点点头:“好吧,前辈您讲,晚辈洗耳恭听。”
公羊庸这才说道:“画上是我的内人,与我算得上青梅竹马,她喜欢读书写诗,我喜欢作画。
十六岁那年,我偷偷画了她的人像拿给她看,向她表明心意,希望她能嫁给我。
她嫌弃我当时把她画太难看,但还是接受了我的心意,愿意嫁给我。
我们两家家境还不错,当时也没人反对,于是按照‘三书六礼’的规矩,将她明媒正娶过门。
我们没有太远大的抱负,只希望能吟诗作画,生儿育女,一生平安,无忧无虑。
那时画家虽然也算得上读书人,但地位不高,远不如有名的诗人受尊重,她便常常说,等她有名气了,就给我的画配诗,名画配好诗,相得益彰。
可她作得诗,从来都不给别人看,她哪里会变得有名气。”
说到这里,公羊庸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似在怀念,而后情绪突然低落:“可惜好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我们才成亲两年,她就身染恶疾,我遍访名医,都无法将她治好,拖了两年,她就过世了。
我们成亲之后,我又好几次想要画她,都被她拒绝了。
她仍是嫌我画得难看,说等我画技好了,才让我画。
可惜一直到她病入膏肓,垂危之际,才说出真相,她说很后悔没让我再画她,其实她不是嫌弃难看,而是心里害羞,因为我总说要把她的画像配一首好诗挂在房中,她说自己脸皮薄,受不了。
我当时要画她,被她拒绝了,她嫌自己那时太过苍白消瘦,不希望自己最后留给我的,留在画上的,是这样的形象,说等以后我成了大画家,再画出记忆中她最美的模样。
从那以后,我苦心孤诣,每日作画,可始终不敢落笔画她,生怕画不好,生怕我回忆里的她,不是她最美的模样。
世人只知我一朝得道,画白鹭上青天,却不知我那时的心境,因为自知将死,我终于放下那份胆怯,我本想在闭眼前,画出她的模样,抱画长眠的。
只能说造化弄人,从那天起,我便开始画这幅画,只是没想到,将这幅画,画到满意的模样,竟然用了千年的时光。”
诸葛文誉这才开口:“你这幅画,谁敢轻易帮你配诗。”
公羊庸说完自己的故事,没有太多伤感,瞥了诸葛文誉一眼:“那是你没本事。”
说完,他盯着黄枫:“怎么样,故事听完了,诗可就看你的了?”
“前辈,您也太看得起我了。”黄枫无语,他哪能想到这幅画如此珍贵,连忙搜肠刮肚。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一首还算贴切,不知公羊庸能否满意。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也觉得诸葛老儿太无用了。”公羊庸瞧了瞧诸葛文誉,而后对黄枫说道,“你不是书生,给点作用吧!”
“……”黄枫嘴角微微一抽,硬着头皮说道,“那我试试?”
这次轮到公羊庸惊讶了,他本是调侃,若黄枫需要想一想,或者实在作不出,他也不会真的为难。
只是刚才在半山亭中那首诗,实在惊艳,才让他愿意以这幅画,给黄枫一次机会。
可这么快就想好了?
诸葛文誉一天都未敢落笔,黄枫眼下的表现,着实有敷衍之嫌,公羊庸沉声道:“你可想好再说。”
黄枫点头:“前辈放心,晚辈不敢儿戏。”
“好。”公羊庸点头。
一旁李墨棠、李溢萱和小暖三人都有点紧张,听了故事,得知此画对公羊庸的重要,生怕黄枫诗没作好,惹了麻烦。
李墨棠几次想在心中传声给黄枫,让他放弃,却不知为何,她心中又有一丝连她都不清楚源自何处的信任,阻止了她。
此情此景,黄枫哪敢怠慢,认真诵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听了前两句,诸葛文誉便眼眸亮起,而公羊庸则因后两句,微微怔神。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他此生一心作画,余下的念想便全在她身上,念叨几次,公羊庸眼角竟有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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