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在肃穆的气氛下开始。瞻仰仪容的时候,祝瑾年握着一朵白菊,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走。郑文秀的遗体整理得端庄静穆,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盖着一张纯白的缎面被,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身旁簇拥着黄色和白色的菊花。
祝瑾年弯腰轻轻放下白菊,默默叹一口气。她对着遗体深深一鞠躬,不禁想起郑文秀短暂的咨询过程。余光落在郑文秀手上,忽然回忆起自那次咨询起就有的一个疑问,只不过最近事情太多,一时给忘了。
追悼会结束,她与聂羽峥并肩走出会场。“曹筱柳住院,郑老师的遗物谁负责整理呢?她应该有一些笔记,或者说日记之类的,我想,要不就随她一起火化,要不就等曹筱柳的情况稳定一些,转交她处理。”
聂羽峥脚步一顿,“笔记和日记?咨询时,她提到过?”
“这只是我的猜测。”祝瑾年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读书的时候,因为天天握笔写作业,我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有个蛮明显的茧子。我看周围很多人都这样,你也是。不光如此,食指、大拇指前端也有薄薄的茧,就是没中指那么明显罢了。这几年不怎么握笔,改电脑了,茧子慢慢薄、软了。可郑文秀不一样,她来咨询时我就发现了,她右手中指有着很厚的茧子,食指、拇指的小茧子也挺硬的。拿刻刀、握笔,都有可能,我觉得握笔概率大一些,她的心境是无法完成雕刻这种事的。除了经常握笔,我想不出日常生活中其他能形成这种痕迹的动作。”
“说下去。”聂羽峥干脆停下脚步,目光灼灼。
“曹义黎失踪后,她所面临的压力比我们想象得大很多,她熬了两三年,抑郁的倾向比我预估得轻一些,我怀疑她有一些解压的办法。我想起她去世当天,写遗书的水笔笔芯墨水只剩三分之一,警察还找出了一盒水笔芯。我毕业后,留在家里的几只水笔到现在还没用完呢,根本不会买一大堆笔芯备着。我觉得她应该在写什么东西,纾解心情,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手上有那些茧子和为什么预备着那么多笔芯。”祝瑾年再次展现了自己对细节的推理能力,说罢,她摆摆手,自嘲道:“可能是我多事了,如果她真的有写点什么,毕竟也算比较私密的东西,还是不要由非直系亲属保管比较好。”
“我们的劣势在于,曹义黎和曾大强都已经死了,所有事情经过都靠禾诗蕊一面之词,她说什么,我们就得去证实什么,非常被动。我不知道郑文秀写的东西对此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聂羽峥不掩眼中的赞赏。
听他这么一说,祝瑾年沉心想了想,“郑老师思想比较保守,性格内向,从她对曹义黎失踪的态度上推测,她是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我猜,她如果有写点什么,应该会锁在卧室或书房某处,很有可能跟存折、现金之类的锁在一起。”
“也不知道我身上的现金够不够……”聂羽峥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祝瑾年差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眨眨眼,“你要买什么?”
聂羽峥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我想提前把郝易期的婚礼礼金奉上,感谢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所有不合适。”
“你第一次听完我的分析没有提出相反的结论,我真是受宠若惊。”
“这次,是你赢了。”
祝瑾年挑眉,被他夸奖之后有些蹬鼻子上脸,“可能当时你的心思都在曹筱柳身上,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细节吧。”
聂羽峥不回话,忽然看向祝瑾年身后,“郝先生,你有事吗?”
郝易期追出来了?祝瑾年一怔,转身看去,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手心一空,他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遮阳伞,兀自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聂羽峥你这个混蛋!回来!伞还我!”她气得跺脚。
聂羽峥好像没听见似的,信步向前,心中却蹦出两句话——我跟你的前任狭路相逢都强忍着没表现出醋意,你倒放肆调侃我。
见遮阳伞还回来已是无望,祝瑾年苦着脸望着一路艳阳,自己被他几句甜言蜜语说得头脑昏昏,居然忘了他是只锱铢必较的qín_shòu啊……
“我都晒黑了!”钻进车里,她一脑门是汗,横眉怒叱。
“黑了吗?我看你还是挺白的。”他斜睨她,指尖滑过她的手臂,“没事多晒太阳,促进钙质吸收,长长记性。”
她语塞,别过头去不理他。
“瑾年。”
“不理你。”
“真生气了?”他带着笑意。
“哼。”
“回去我帮你涂……”他显然忘记了那个名词,试探道,“隔离霜?”
“晒后修复!”祝瑾年都给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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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祝瑾年推测的一样,郑文秀卧室衣柜的第一层抽屉放着她的存折、护照之类,第二层抽屉锁着的好几本日记。最开始的一两本内每篇日记篇幅都很短,记载着一些生活琐事和个人感悟,到后面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曹义黎失踪后的几年,她几乎每天都写上满满一页,里头既有过往回忆,又有自己对现状满腹的牢骚。
原来,郑文秀早就知道曹义黎被曾大强勒索一事,他跟她说,曾大强偶然发现了他与学生之间的论文署名交易,借此时不时向他索要封口费,开口都是一两千块。郑文秀对此深信不疑,多次想报警,都被丈夫拦下。后来,她因为怀疑丈夫外头有女人,就总找机会偷听曹义黎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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