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去,裴钰安直接去了刑部,前两日宵衣旰食地处理政务,今日已经没什么忙碌之事,他坐在宽厚的老红木方桌后,神色复杂。
门外传来一阵感慨惋惜声,裴钰安皱了皱眉,这时李淮走了进来,他随口问,“外面在说什么?”
李淮将卷宗递给裴钰啊,叹息道:“说的是刘郎中的事。”
“刘郎中?”
刘郎中比他大两岁,专负责西南一带的案件,他逻辑清晰,推理严密,为人正直,虽出生寻常,裴钰安看好他会成为大安朝廷未来的中流砥柱。
“他怎么了?”
李淮长叹口气:“他没了。”
“没了?
什么意思?”
李淮道:“昨天他归家时,从天而降一个花盆,当时就头破血流,今早上没坚持过去。”
裴钰安周身一僵,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巧?”
李淮无奈一笑:“裴大人,我们在刑部办事,不是见多了这种无常的事吗?
许多人早晨起来还活蹦乱跳,晚上就……唉,算了,不说了。”
言至于此,李淮觑了眼他的脸色,换个话题:“我怎么觉得你这几日心情都不太好。”
裴钰安捏了捏鼻心,“可能有些累。”
李淮摇摇头,劝道:“临嘉哥,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人生匆匆数十年,不就图一个爽快吗?”
李淮很佩服裴钰安,所有同辈中,他就没见过比裴钰安还自律严格的人,且他好像没有任何坏毛病,当然似乎也没有任何偏好。
想着,他心情复杂地对裴钰安说:“你想想刘郎中,一下子没了,这得多遗憾,他前段时间还和我说过几年,要辞官归乡,走遍名山大川。”
“辞官归乡?”
裴钰安微微一怔。
李淮语气感慨,“他对当官兴趣不大,就是想着以后还长,总有机会四处走走,哪里想到意外……”
裴钰安闻言,心情复杂地翻开卷宗。
他明白李淮的意思,不必压抑自己,可做人,他有自己的要求。
想着间,裴钰安又去处理了一起案子,这案子是这样的。
男子痴念青梅,却苦于家境不好,怕成婚后,不能让心上人过上好日子,便忍痛看着青梅嫁给他人。
哪成想,前些日子,青梅不到二而亡,男子一打听,才知青梅的丈夫近年来脾气不好,对青梅非打即骂,青梅苦熬几年,终是忍受不住,自尽而亡。
男子暴怒之下,持刀砍死青梅夫君,又痛哭流涕,道早知如此,他绝不想着离开她才好。
黄昏时分,裴钰安听着人喋喋不休的后悔之词,将人收押入考,之后他离开天牢,忍不住自嘲一声,细想起来,这案子开头和他有些相似。
他不能给云郦正妻之位,便以为出府对她最好,故她说出那番话,他亦能忍住心动。
裴钰安回到国公府,他先去荣正堂,昌泰郡主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冲他招了招手,“临嘉,看看母亲的针线如何?”
昌泰郡主手里拿着一双食指长的虎头鞋,虎头用金银二线交织而绣,算不得栩栩如生,针脚却尤其细密。
昌泰郡主将虎头鞋递给他,“断断续续绣了三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瞧见我的孙儿能穿上她。”
裴钰安垂下眸,忍不住问:“母亲,若是个孙女呢?”
昌泰郡主眸子一亮,坐直身体,“你的意思是云郦……”明蕊才过去几日,尚未圆房,自然不可能怀有身孕。
她一拍手道:“孙女母亲自然也喜欢。”
说话时,她的精神头登时大好。
裴钰安握紧手里的小虎鞋,说道:“我就是随便一问,云郦没……”
昌泰郡主顿时失落,裴钰安安抚几句,昌泰郡主心情渐好,他回外书房,敛眉沉思。
不知多久,脚步声传来,裴钰安偏过头,白皙若玉的手轻轻放下茶盏。
裴钰安定了定神,抬眸看向云郦,云郦穿一件粉色比甲,“世子。”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和他不曾有任何隔阂。
裴钰安端起茶,轻轻抿了几口。
许久许久后,他搁下茶盏,云郦依然立在原地,裴钰安绷紧心弦,终是轻声问,“云郦,你今天想好了吗,可改了主意?”
云郦直接回,“奴婢当然没改主意。”
裴钰安指腹微微一抖,他抬眸,目光深深地看向云郦,“云郦,你真的想好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拢在袖间的手微微发颤,裴钰安眸里漆黑一片。
他需要个孩子。
或者是,他想要个和云郦的孩子。
既如此,他为什么不能随心一次?
云郦久久没回答,裴钰安指骨微颤,心里苦笑一声,她后悔也无妨,他不会逼她。
当然他也不可能随便和别的女人生子,等过几日昌泰郡主身体好些,他就告诉昌泰郡主是他身体不好,难以有嗣。
如此,昌泰郡主只会让他吃药寻医,不会再耽搁别的姑娘。
此举对不起他母亲,但有些东西能够妥协,可有些东西是底线。
“奴婢一直都想好了,奴婢愿意的。”
云郦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裴钰安心弦一颤,他抬起头,云郦轻咬唇瓣,似依有羞意,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坚不可摧。
裴钰安闭了闭眼,沉默半晌,他下定了主意,抬头对云郦说:“今夜,我会去你房间。”
他想,就算放她离开,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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