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手扶地砖,伺机想跑。
圆脸暗卫笑容全失,拎小鸡一样拎着周隐避到一旁,单膝跪地:“陛下……”
“挺热闹啊……”鸿曜勾起唇角。
周隐如坠冰窟,摸向腰间原本挂着小木剑的位置。
“是你……”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
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里藏着的高兴。周隐愕然望向出声的谢怀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圣子……”周隐咬牙道,“是要拿我去邀功吗?周家小门小户……”
“周隐,咽下你要说的话,否则拔了你的舌头。”鸿曜引着谢怀安坐到主位。
暗卫赶紧捂住少年的嘴,就算这样还是漏出一句模糊的“狗皇帝”。
“陛下何苦吓唬人,你我的风评已经够差了。”落在后面沉思的裴修仪跨进门,对上少年憎恶的目光,叹了口气,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有些眼熟啊。”裴修仪思索。
“阳津周家,法理学派周承公大学士的后人,家传《平法经》。福光大祭后周家只剩了一脉旁支,就是这小子的祖宗。”鸿曜道。
“进了昭歌城就是朕的人。周隐,你今天来的正好,先当个书童,而后朕会帮你完成令尊迁来昭歌的心愿。”
“陛下手眼通天。”周隐干涩地说道。
“周家辗转流亡了几代人,家君毕生夙愿是《平法经》再现人间。陛下要是想看,就刨开我肚子吧。”
暗卫关了门,周隐无处可逃。他打理好学子服,挺直了身板准备迎来未知的狂风暴雨。
“干活……”圆脸青年向少年手中塞了砚台与笔墨,再度憨厚地笑了起来。
周隐诧异四望,发现传说中沉溺声色犬马的昏君,与背叛祖训弃文从商、整日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的玄机阁阁主同时将目光放在一个人身上。
圣子……
不……这蒙眼人虽然方士打扮,却不一定是圣子。昭歌只有天圣教一个教,皇帝要听诵经没必要到这荒郊野岭来,还跟玄机阁阁主在一起。玄机阁就算再堕落……
不对,周家搬来昭歌就是听闻总坛还存有文脉。玄机阁真的堕落了吗?
周隐的思路乱了,抱着砚台开始磨墨。
谢怀安道:“裴阁主,请吧。”
“如果不是陛下疯了,就是我疯了。”裴修仪声音飘忽,好像他才是要给人算命的那个。
“我们在做什么。就这么简单吗,仙师?你不需要一个吉时吉地,或者焚香沐浴吗?”
“裴阁主问,我答,仅此而已。”谢怀安微笑。
果然堕落了,皇帝和玄机阁阁主都要找不知道属于哪个妖教的方士算卦了。周隐铺好了纸,神色悲哀。
而他现在干的活,就是记一些空泛无用的卜筮话术,前言不搭后语的解梦之言。记完了和这张金纸一样,被丢进炉子里烧了一命呜呼。
事已至此,还是要抓住时机……
裴修仪很直接地发问了:“我全部问明日,即顺天十四年七月十五的天意。玄机阁弟子四散各处,最快当晚可传回回音。仙师请听,昭歌、长清子时,寿安、阳葛寅时,许泽、叶城辰时,新黎、南都巳时……”
周隐:“…”
这算什么问题?
他笔下不停,跟着裴修仪的语速用俊逸的小字记下所有内容。
刚停手,听见谢怀安温柔地说道:“周隐……是吧。你可曾记下裴阁主的话?”
周隐僵硬地回答道:“记下了……”
“过来,重新把每一个地名和时辰念与我听,一个个来,你说完,我会告诉你明日的晴雨。”
“是……”
周隐也觉得自己疯了,荒谬地疯了。
他在说什么?我在哪?
我在光秃的荒山上,还是在天宫的御座前,等待仙神批示明日该为人间降下何等风雨?
周隐愣愣走近谢怀安,重头念起:“昭歌,子时。”
念完,他陷入慌乱,不敢置信能得到回答,又期盼有回答。
恍惚间他听到谢怀安平静地开口:“多云转晴……”
“长清,子时。”
“多云转小雨……”
“寿安,寅时……”
“晴天无雾……”
“阳葛,寅时。”
“雷阵雨转阴……”
“…”
周隐念得越来越快,几乎在他刚问出口后,谢怀安马上就能给出回答。
没有掐指燃香、上供祭祀,仅仅是端坐椅上、闭目静思……
周隐记到一半冷汗殷殷,眼看着还有四五座城市未问,裴修仪握住笔杆制止了他。
“就到这吧,仙师累了一天,我叫弟子备些好饭,好好休整一番。周隐,随后你跟我走。”
裴修仪抽走了纸,只用指尖捏着没有碰到手掌。
他的掌心也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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