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顾老太太每每从学校回来,都要过来看看这乖孙女,抱一抱哄一哄,看她一日比一日长开了,那胖乎乎软嫩嫩的小脸儿,那微微嘟着的小嘴儿,越看越喜欢。
“咱蜜芽儿长得真好看,不说其他,就说这睫毛,又浓又密,竟然还是卷起来的,以后长大了,不知道得多漂亮!”
童韵靠在炕头上,笑着说:“娘,你这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家闺女,越看越待见。”
她当然也觉得自己蜜芽儿好看,可是又觉得天下父母心大概如此,总会觉得自己孩子好看吧,其实别人家也许未必差。
然而顾老太太却不以为然:“你这就不对了,等出了月子,你过去咱邻居家看看吧,就看老萧家那娃,和咱蜜芽儿一天生的,哎呦喂,那个模样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都生了快十天了,那头上癞得没几根毛,就连脑门都又窄又小,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
说着又对着自家孙女笑起来:“哪像咱家蜜芽儿,瞧着胖乎乎小脸蛋,还有这亮堂堂的大脑门,就跟个女佛爷似的!”
童韵想想也觉得婆婆说得有道理,自己女儿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确实是个福相。
“娘,老萧家美娟生了个男娃,这下子,前头的竞越和淑兰,怕是更不受待见了吧?”
竞越今年五岁,当初刚下生也是个最宠的小子,还特意找她来,说她有文化,让她给取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与众不同的?顾老太当时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取出七八个来,最后萧家人选了竞越这个名字。不曾想,这才几年功夫,曾经连取名字都千挑万选的萧竞越,已经成了个小可怜。至于那淑兰也就才十岁,这姐弟两个,在家自是被指使得团团转。前些天,听说萧国栋还想着不让淑了,淑兰在家闹腾了一番,哭得不成样子,后来还是自家婆婆和大队长陈胜利一起找过去,说了说,萧国栋也觉得不让女儿上面上无光,这才答应的。
现在孩子上个学,学费都不用交,书本费也就五毛钱,一年到头的,谁家就能缺这五毛钱?
“可不是么!”顾老太太是小学老师,管着村里这群孩子,前前后后操心得就多:“不过我和萧老太太提过了,她意思是有她在,就一定让孩子上,孩子愿意学,就给上。有这个奶奶一天活头,这两个孩子日子还能好过。”
童韵点头:“是,好歹有个奶奶疼着,要不然……”
说着,她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家小宝贝,忍不住心里泛软。
自己和顾建国可得好好过日子,多挣点工分,希望家里光景一天天好起来,只有大人日子过好了,才能保着自己这小女儿过得舒坦。
顾老太太说着间,不知想起什么,竟道:“萧老太太其实也是个倔种,这次美娟生个了个娃儿,她也没跟前伺候!”
“那是为何?”童韵不解了,一般来说,村里谁家儿媳妇生了孩子的,当婆婆得好歹得伺候伺候,别的不说,吃几个鸡蛋总该是有的,毕竟月子人,不能委屈。
顾老太太摇头笑叹了声:“罢了,说这个干嘛,你这在月子里呢,犯不着操心别人家堵心事。我今日过来,是有个东西给咱蜜芽儿。”
说着间,她把蜜芽儿递给了童韵抱着,自己却从兜里摸索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来。
童韵定睛一看,不免惊到了,这竟然是一个黄金的长命锁,上面写着“富贵安康”四个字。
这是金货啊!
顾老太太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给咱蜜芽儿的,你好好收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戴,仔细别让人看到了。”
童韵接到手里,只见这长命锁有小娃儿拳头大小,还是个实心的,掂量着分量不轻!
“娘,这哪行,她这小人家的,不值当用这个!这值钱着呢,你快收好,仔细让人看到!”
这种实打实的金货,一怕被妯娌看到,纵然上面几个妯娌都关系好,可也怕有说道,二怕被外人看到。现在这年月,你在医院里好好给病人看病治病,都能被下放到山区去,家里多养几只鸡,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只剩三只了,院子里种个树结个柿子,都被砍光了说你种资本主义树。
至于家里藏了个这么一坨大金子,童韵不知道这算什么路线又是不是资本主义,但她知道,这是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看到的。
顾老太太外面瞅了瞅,门关得死紧,院子里冷清清得没人,也就压低了声音对这小儿媳妇透露两个底儿。
“童韵,你当然不知道,我手里,除了你爹烈士每个月发放的抚恤金,自己还藏了点东西。本来是想着什么时候年头不行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拿出来慢慢变卖。可现在看这光景,你大哥在城里,每个月也能孝敬点,底下他们兄弟四个,在大队挣个工分,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也能混个饱饭,一时半会,这玩意儿也用不上,我就想着,等我老了,早晚把手里点东西传给几个小的。你瞧,这个锁啊,做工好着呢,这是当年上海杨庆和久记的,是个好东西。现在那杨庆和久记好像都倒闭了,以后再是没有了的。这玩意儿留着,好好保存,便是一时不戴,传给后代子孙,也保值!”
这一番话,听得童韵可是吃惊不小,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人家每个月都有抚恤金,那是公爹当了烈士的家属补贴,一个月约莫有二十多块,这个她知道。老人家除此外还有在小学当老师的工分,折合成钱一个月也有十六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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