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眼泪后,她仰头勉强笑笑:“您怎么会来这儿?”
陆慎淡声:“有个亲戚恰好住院了,来探望。”
桑白轻轻颔首,想起钱的事:“我能留您一个电话吗?这钱我之后肯定会想办法还您的,或者银行卡账号也行。”
陆慎看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桑白莫名觉得他目光里似乎带着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陆慎吩咐平鹏:“把银行卡号给桑白小姐。”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
平鹏立刻要了桑白手机号码,很快把银行卡号发给她。
住一个多月的icu病房,桑弘的脑水肿逐渐消退,恢复良好,终于转到普通病房。
又过半个月,桑弘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公司怎么样。
桑白让他安心修养,但弘信是他一手创办了几十年的装修公司,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有个老员工趁桑白上课的时间跑到病房跟桑弘哭诉,桑弘当时就差点又背过气去。
了解完情况,桑白干脆跟桑弘摊牌了:“爸,我们破产清算吧,弘信的经营模式太老了,救不回来了。”
桑弘语气激动:“桑桑,你不懂,弘信是爸爸的命,而且那么多老员工跟着爸爸干了十几二十多年,弘信破产他们怎么办?”
桑白最近累极了,压力几乎全在她身上,她语气也不太好:“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弘信只是一家普通的公司,没了弘信他们还可以去其他公司——”
桑弘喘气声逐渐加重。
桑白吓坏了:“爸,爸你别吓我——”
桑弘又重新进了icu病房。
桑白瘫坐在冰冷的楼道里,觉得全身无力,直到医生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她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松开。
空旷的楼道里突然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桑白抬头。
陆慎停在她身前,凝视着她,将手里烟灰色的围巾递过来。
桑白起身,有些局促:“谢谢,不用了。不过,您怎么会在这儿?”
最近每隔几天都能碰到陆慎,偶遇的次数似乎过于频繁。
此刻已经过了午夜,他又赫然出现在这里。
陆慎言简意赅:“我父亲刚做完手术。”
桑白“喔”一声,点点头。
医院走廊的白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
他的眼神像是丝毫没有温度,桑白却突然觉得他这张脸好看到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
陆慎弯腰,将围巾披在她身上,开口:“刚才听说桑先生又进了icu病房,我过来看看。”
桑白捏着围巾一角,心如小鹿般乱撞:“谢谢。”
陆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桑白有点害羞地别过脸。
片刻后,陆慎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若是有什么别的事,桑小姐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助理。”
平鹏还停留在原地,等陆慎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他递上一张名片。
“桑小姐别担心,有事儿您直接联系我就行。”
桑白咬唇,接过名片。
不是联系他,是联系他的助理。
桑弘再次醒来后,桑白和赵雪巧轮流陪护,日夜都看着他,不许别人进来跟他搭话。
他整个人像是沧桑了十岁。
一天夜里,桑白陪护时,桑弘大约以为她睡着了,发出压抑的、低哑的哭泣声,还很轻地喊了桑柔的小名儿——那时桑柔刚走了半年多。
那应该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会想起最惦念的人。
后来桑弘哭累了睡着,她却再也睡不着了,从病房里跑了出来。
凌晨四点半。
外头下着大雨。
她站在医院内一颗白杨树下。
春寒料峭,树枝都是枯的,还没发芽。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桑白的脸。
她站在雨里,仰头任由刺骨的雨水从脸上浇下来,听着耳边传来的春雷声。
全身上下都被浇透了。
但很奇怪。
她竟然不觉得冷。
甚至有一刹那,她觉得像桑柔那样从万丈高空坠落,也挺好的。
头顶突然举过一把黑伞。
金色骨架,十二根冰冷的伞骨整齐排列。
手柄上是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陆慎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桑白接过。
指尖相触,竟带来一丝暖意。
没想到这时候,带给她唯一一点温度的人是他这个算是陌生的人。
他像个斯文的绅士,替她撑伞,给她递纸巾。
雨打在伞面,粒粒珍珠滚落的声音。
桑白含泪看着他。
他目光似乎在这一刻软了几分,声音也像是有了温度:“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凌晨站在凄风苦雨里哭?”
桑白咬唇,眼泪却忍不住流得更多了,跟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陆慎握住金色的伞把手动了动。
“先上车。”
一大半伞面都在她头顶,陆慎大半个肩膀都在雨里。
桑白不想让他陪着她一起淋雨,立刻点点头。
陆慎握住她手腕,把她扶上车。
车里开着温暖的空调,桑白这会儿才察觉到冷,不觉打了个喷嚏。
陆慎收起伞放在车前门上,坐进来,用车里的烟灰色薄毯将桑白上半身裹住,吩咐:“去如苑。”
陆慎把她带到一套公寓,先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她什么都没带,吹干头发后,只能穿陆慎宽大的黑色丝质睡衣出来。
陆慎已经脱掉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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