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春一早起来,就看见姬桓站在回廊下,一身黑色的直裾袍,腰间系着金丝滚边的黑色腰带,在袖口和衣襟绣着大朵大朵的金丝祥云,挺立深思的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可他眼窝发黑,再加上一身黑衣,使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黑气。
“师兄,昨夜没睡好吗?”
昨夜岂止是没睡好,基本上就没睡。月谣不让他上床,连踹了他三四回,后来他索性就抱着被子坐在床边打盹,好不容易入睡了,月谣却打开了窗子,冷风吹进来,冻了他一夜。
堂堂掌门,在弟子们面前威仪有加,回了屋子,却连一处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拉过照春,低声说:“有件事,我要托你去办。”
“师兄但说无妨。”
姬桓搭着他的肩膀,因照春比自己矮一个头,便低下头说道:“你出去一趟,帮我找一个孩子。他叫云隐,今年七岁,身边应该跟着一个侍女,大约二十多岁,叫清和,还有一只凶兽驺吾,就是环环,眉心有一圈白毛,很好认。”
照春点点头,问道:“找到这个孩子怎么办?”
姬桓道:“带回来。”他想了一下,又说,“小心他身边的清和和环环,可能会反抗,你多带些人,但也别伤害他们,将他们逼退就好了。”
照春有些不太明白,问道:“师兄,这个孩子是你什么人?”
“我的儿子。”
照春的嘴巴蓦地张大,露出里边黑黢黢的一颗蛀牙,“师兄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他飞快算了一下,“不对啊,七岁了……都七岁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是月谣的?不会是你和别人生的吧?!”
姬桓推了他一把,“就是我和月儿的!别废话了!快去!”
照春连声应着,也不敢怠慢,快步跑出去了。
天大亮了,有弟子陆陆续续晨练完毕准备回房换衣服,看见姬桓皆停下来喊掌门好,姬桓板着脸一一应了,朝逍遥宫走去。
自从落胎,月谣便常常觉得困倦,每日睡得许多,不过这个时间她差不多也该醒了。他顺手去厨房端了米粥包子,还有一些小菜。然而推开房门,床上却空无一人。
他心神一凛,将早食放在桌上,走过去摸了摸床上的余温,基本已经凉了,可见他离开后不久,月谣也出去了。他走出去,拉过一个弟子就问:“见到你师母了吗?”
那弟子摇摇头。
他一边找一边问,皆没有人见过月谣。阳光打在身上,渐渐温暖起来,姬桓的脸上却浮起一团黑气。
“师母?我刚才见过。”小弟子稚声稚气地说方向,“方才我看见师母去那里了。”
姬桓摸了摸他稀少的头发,赞许道,“乖!”
他笑容还来不及收敛,便走去,步履生风,几乎是用冲的。
月谣一早闲逛,慢慢地
。这里和原先相比已经大变样了,青石小路两边长满了风铃草,因是冬季的缘故,所以并不开花,再往深处,间或有几株梅花,此时已经开花,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气,清冽甘甜。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大门,就被两名弟子拦住了。
“师娘,是禁地,请您不要再往前去了。”
月谣看了一眼巨大的九层九面高楼,屋顶的鎏金宝珠迎着早晨的阳光十分耀眼夺目。这座高楼经过巨变,还是被恢复成了昔日的模样。
她冷冷地就是供弟子们学习的地方,怎么会是禁地呢?”
其中一名弟子道:“弟子们学习的时间是固定的,除此之外,非得掌门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那人正面迎上月谣的视线,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我明白了。”她忽地一笑,嘴角一扯,森气寒寒地说,“你们好好守着吧。”
,她抬头看着万里晴空,入目的天空微尘不染,如明净澄湖。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空气中偶尔闪现的一道道七彩玄光的,那不是夏日里雨后的彩虹,是被人施加的巨大封印,将整个逍遥门笼罩在终极渊上空,进不来、出不去。
的禁令,也都是专门为她设立。
一切的一切,都是将她拘束在这里的铁链,困得她只剩下思绪能飞往无尽的天涯海角。
远远地看见姬桓追过来,一身黑衣步履飞快,眉心拧起,看上去十分着急。因她刚巧站在一株梅花树下,所以她看得到他,他却一时看不到自己。
她心中厌恶,不愿叫他找到自己,借着梅花树掩住身形,果然姬桓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直。
脚下的土有些松散,似乎被人刚刚松过,一两株野草悄悄地冒头,在这个冬天顽强地生存着。月谣忽然无声笑了一下,“瞧瞧你们,大冬天的……也能活。”
肩膀上冷不丁被什么东西砸中,伴随着叽叽的叫声,一团褐中带血的东西直接掉到了她的脚面。她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撞到一个结实温暖的墙,紧接着手便被拉住了。
“找你大半天,怎么在这里?”姬桓左手扣着她的手,右手圈着她肩膀,从旁人角度看去,恰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月谣仿佛整个人都被毛刺扎了一样地不舒服,却没有反抗,由着他抱着自己,盯着方才自己站着的地方,道:“那只鸟受伤了。”
姬桓看过去。
是一只麻雀,翅膀受了伤,歪倒在地上,想跳跳不起来,只能发出戚戚的叫声,实在可怜。
月谣道:“你松开我,我要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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