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大街。
月谣燕府站在外面,抬头看了许久。虽然都住在一条街上,可这里她已经快两年没来过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物事都旧了。
燕离就站在大堂里,一众小厮、侍女都被遣散得干干净净,桌上连杯茶也没有。
月谣走到他身后,挥退看守的守卫。
“大哥。”
燕离背对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身前,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月谣走到他身侧,视线落在他手上,发现是一支簪子,金蝴蝶振翅欲飞,上面镶嵌着红玛瑙,十分精美。
燕离深深地注视着,满是思念,“这是巧儿的,本来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可是没送出去。”
月谣移开了目光,望着空荡荡地桌子,心里就像装满黄连一般苦涩,只面上凉薄冷淡,问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燕离笑了一声:“不够吗?”
月谣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看上去沧桑极了,脸上的胡渣密密麻麻,头发微卷,松散地散在身后,眼睛下面生出两坨青黑色的眼圈,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的流浪汉一样。
燕离将簪子收入怀中,像宝贝那样珍视。他低着头,轻声说:“你架空我的权力,防我就像防贼一样……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朝中众臣,只要被你发现对你不利的,你都会想方设法弄进纳言司,搅得人全家妻离子散。你媚上欺主,蒙蔽陛下的耳朵和眼睛,让他看不到这一桩桩的血案。看看现在整个朝廷,还有几个敢明着和你作对,你握着纳言司——国之公器,却行假公济私的勾当。月谣!你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我们歃血为盟时候那个姑娘了,你的权欲心太重,你无药可救了!”
月谣垂下了目光,良久一声叹息,“哥哥,我以为你是懂我的。我明明不输那些男人,可就因为我的性别,我被排挤、打压,即便功劳在身又如何,我始终得不到大司马的位置。你说我权欲心重,可你扪心自问,我得到了我应该得到的吗?”
“嗬嗬嗬!你即便没有大司马的名头,可你行的难道不是大司马的权力?”
月谣别过脸去,脸色极为不悦,良久闭了闭眼,又看向他,问道:“我且问你,杨通一家,你送到哪里去了?若你告诉我,我保证找到后,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我也保证,给巧儿迁坟、立庙,让她受万世香火,我还让明月回到你身边。”
燕离冷笑,本就沧桑极了的脸透着一股冷气,“我不会告诉你的。杨老是大儒,受人敬仰,只要他活着,你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我什么阴谋?”
“废礼尊法,将纳言司的权柄最大化,届时兵、法二权在手,你就可以……篡位!”
“你放屁!”月谣猛一拍桌子,八仙桌应声而裂,她指着燕离的鼻子大骂,“杨通不过是个老学究,只会守着那点陈礼旧制,他什么时
候为你们这些寒门子弟说过话?大虞落在他这种老王八蛋手里,才会完了!”她退了半步,眼底里流露出痛心,“我与你多年兄妹情义,想不到不如一个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她垂下目光,看着略积灰尘的地面,眼眶微微红了,恨恨地说,“罢了,你不肯说,我自己去找。杨通老贼,竟敢四处污蔑我……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走了两步,复又停下,声音无比森冷:“你既不愿在夏官府了,我就不留你了。三天内就搬出这宅子吧,我另外给你安置。”
说是安置,怕是寻一个院子,重兵把守,将他软禁了。没有将他杀掉,怕已是念着这些年的手足情深了。
燕离无声笑着,慢慢坐在椅子上,掩面闭上了眼睛……
清思殿内,华胥晟面上覆着本奏折,坐在椅子上睡得正香,月谣唤了两声,但见他像个跳蚤一样弹了起来,连人带奏折全部掉在了地上。
月谣垂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臣方才说的,请陛下决断。”
华胥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说了什么,好像是什么修改某些礼教的内容,他一边坐好了,一边沉吟许久,做出思考的模样来,大手一挥,道:“便依卿的意思吧!”
月谣称是,又说:“臣另有一事,要奏与陛下。”
“你说。”
“杨通本乃大儒,深受百姓爱戴,也曾得先王夸赞,因此在民间声望很高,可是他却利用这些声望,妄议朝政,四处散播流言,对陛下颇有怨词,甚至试图推翻先王的新政,迎归旧礼。若再纵容,恐怕先王和陛下两代心血都会付诸东流,所以臣以为,为震慑天下守旧之人恢复旧制,当立刻颁布圣谕昭告天下——废除礼制,独尊法家。”
华胥晟听有人对自己颇有怨词,大为震怒,恨不得立刻下诏将此人缉拿,可听到月谣最后一句话,猛地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大冢宰,临终前他特特交代过礼不可废,诚然礼制中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那不是废除礼制的理由。
废礼者,等同谋反……
他浑身一寒,审视着月谣,因她是跪着的,所以看不到华胥晟的目光,只听得他轻咳一声,有些犹豫,似拿不定主意:“云卿的建议十分在理,此事过大,朕要好好思考思考。”
月谣也知道自己方才这句话,没那么容易叫天子答应,因此没再多说,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出了清思殿的门,一股清风吹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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