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这是什么?”
和曦沉沉地说,“你要记住,人心可怕,甚于恶鬼。朝堂之上,多的是人表面忠心,暗地各怀鬼胎。这份名册,是朕整理出来,你看后一定要记住——哪些人,是可以真正深信;哪些人,只能表面相信。”
太子打开名册。
上面有许多名字,有的身居高位,有的不过是下大夫。他仅翻了一页,结果却叫他意外。
“父王。”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诧异的光芒,“云大人怎么也……”
和曦闭着目,精神十分不济的样子,然而说的话却坚冷有力,“云卿可用,不可信。”
“不是父王说的吗?云大人忠心耿耿,您还要儿臣多与云大人亲近。”
和曦睁开了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身为天子,不可轻信一人。你尚且年幼,心智不深,而她如日中天,将来恐怕难以牵制,万万不可深信。明白吗?”
“既然如此,父王为何不削了云大人的职,依旧让她担当如此重要的职位呢?”
“新政的实施,少不了云卿,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有云卿在,能制衡大宗伯等旧族,她手段颇多,可为你省去许多麻烦。六官府中,唯有大冢宰一人可全信全用,你若是遇到什么不明白的,切记要问过大冢宰。”
太子点点头,看着名册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壮着胆子又问,“父王,既然您也认为母后是可信之人,为何不放母后出文懿宫?”
和曦沉默。
与文薇,爱意早已减退,夫妻情深宛如前世过往,朦胧得快要记不清。他都快忘了他们成亲时候的情景,都快忘了那双注视过自己的、情深的、眷恋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一声叹息,“你的母后,并非孑然一身,她背后的齐氏,经过三代经营,已经足够威胁王权。她或许没有谋逆之心,可她身后的那些人,难以控制。尤其是云卿,与她姐妹相称,难道不会利用王后青云直上。”
太子微微张了张口,神色有些微妙。
和曦道:“晟儿,你是朕唯一的儿子,许多事情,朕本该让你慢慢经历,可是来不及了……朕告诉你。待朕百年之后,你可以下旨放你母后出来,朕拘她三年,她必恨朕,但也因此会感激你。但你要切记,后宫诸事,不可交给她,朝廷要务,不可告知她,前廷官员,不可与她接触。”他费劲地起身,似要就这么倒下去,却强撑着,连指尖都颤抖着,艰难地拿起那封信,“接下来的话,你务必记住!”
太子忙点头,微微睁大了眼睛。
“新政必须实施,这是国之根本,不可动摇。待你登基,必有旧族想方设法破坏新政,你可重用云卿,明诏君子城,派你的母族兄弟前来辅佐,继续推行新政。但新政稳固后,云卿势大,即便你身边有君子城协助,定无法制衡,届时你务必将此信交给你的母后。两姓争斗下,你便乘机稳固王权,到那时,你的江山才能真正地坐稳!”
太子呆呆地看着和曦,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帝王的心思,他可以表面深信一个人,却只是利用和牵制;他可以
既对一个人情深意重,又可以布局将她牵扯其中。他可以在十年前的今天,便殚精竭虑,布下十年后要走的路……
和曦死死地抓住太子的手,手心火热如灼烧,抓得太子心头生惶。
“太子、吾儿!大虞的未来,全在你手!不要让朕失望……不要让列祖列宗失望!”他突然呕出一大口血,全喷在太子脸上,太子只觉得手上的劲道全消,就看到他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父王!父王!”太过慌张的声音里透着尖锐,他大喊,“快来人!快来人!”
和曦感觉自己从未有像现在这般轻盈轻松的时刻,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医官们严肃又惶恐地围着自己,虽然极尽镇定,指尖却不住地颤抖;他看到在地上跪成一片的妃子们,惊惶不安地张望着,渐有几个发出啜泣声;他看到太子满脸是血,呆呆地流泪……
即便天子之尊又如何?终究敌不过生老病死,那些在面前曾作出的一张张阿谀笑颜,终于露出了凉薄面容,即便落泪,也如窗外飘着的雨水一般冰冷。
真的,好累啊……就这样吧。
窗外的风声那样紧,雨声那样密,呜咽作响,像是谁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哭声,一声声、一重重地飘过来……
“陛下——陛下!!”
“陛下——!!”
那凄厉地呼喊,像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今生来世,透过那一排排无风自舞的帷幔,缥缈地传入了他的耳朵,将他渐渐远去的意识轻轻拽回。
是谁,是谁?
他缓缓地睁开眼,然而用尽所有的气力,却也只能看到那一袭素衣长发,浑身浴血,被禁卫们擒住,用力地按在地上。
他无声落下泪去。
原来……是你啊。
……原来,是你啊。
辗转一生,多少年少时的深情,早在一场场算计中失了颜色。一年又一年,春天会再临,春天又再临,可那曾经的浓情爱怜,却如轻舟一般、顺着流水消失在了记忆中……
禁卫们用尽气力也不能完全将她按住,他看到姜妃在呵斥,太子在阻拦,一切乱成了一团。他看到人群缝隙中伸出的那一双手,沾染了鲜血,随着女子绝望的呼喊,深深地撞进他的灵魂。
他终是记起了风轻花落、曲暖春时;他记起了月上柳梢、红烛情深;他也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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