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旦只随意瞥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示意,没有停留,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秦岩松口气,目送李旦和裴英娘一行人走远,“执失,你和相王来往多吗?”
执失云渐扭过脸,闷头往前走。
他想起那日在蓬莱宫时无意间看到的身影,他和永安公主在回廊走了多久,相王就在对面跟随了多久。
都说相王与世无争,沉迷训诂,他那天看到的,却是一个锋芒外露、气势摄人的男人。
“前些时候太子带领诸位王孙公子在禁苑围猎……”秦岩几步追上去,踮起脚,强行揽住执失云渐的肩膀,附耳道,“听说忽然有马受惊,冲撞太子的坐骑,相王为了救太子,还受伤了……”
执失云渐扫一眼左右,灰褐色的眸子里有暗流闪动,“是谁下的手?”
秦岩家虽然落魄了,但他家祖上是山东望族,曾跟随高祖征战南北,和关中高门互通婚姻,关系网四通八达,消息灵通。朝堂上并没有太子遇险的传闻传出,秦岩远在陇右道,竟然能得知这个消息,可见他们家簪缨世家的底子还是在的。
秦岩轻哼一声,道:“嫌疑最大的人是武承嗣,当时他和太子离得最近。”
武承嗣是天后的从侄,自入朝后一路高升,如今已经是秘书监了。他别的本事没有,光会阿谀拍马,残害忠良,为武家造势,武皇后为了威慑群臣,放任他为所欲为。
朝中大臣畏惧武皇后,不敢得罪武承嗣,看到他就避得远远的,唯有大理寺的王浮喜欢同他唱反调。
执失云渐沉默不语。
“你觉得会是武承嗣吗?”秦岩问他,“圣人向来疼爱太子,如果知道此事,肯定会惩治武承嗣,东宫为什么把消息隐瞒下来?相王他们这些知情人也都守口如瓶,实在怪哉。”
因为武承嗣背后站着的是武皇后。
执失云渐眉头轻皱。东宫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经不起任何打击摧残,一旦揭破武承嗣暗害太子的阴谋,就是和武皇后彻底撕破脸皮,他们当不起这个风险。
东宫属臣已然明白,太子不仅无法和武皇后抗衡,还得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自从前几年的几次纷争,尤其是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事件过后,武皇后已然彻底对太子失去耐心,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可以说,太子的废立,全在武皇后一念之间,他们只能隐忍,任何试图和武皇后争权的行为,都会激怒武皇后。
“秦岩。”执失云渐轻声说,“记住我们的身份。”
秦岩收起玩笑之色,郑重道:“你放心,我们家几经沉浮,到我出生的时候,族里人才荒芜,一个四品官都没有,还能牢牢守着祖宗留下的基业,靠的可不单单只是先辈们的那点功劳。我只是过过嘴瘾,不会真的掺和进去。”
不管武承嗣是真的想要害死太子,还是有人借机挑拨陷害武皇后,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只忠心于蓬莱宫的主人,谁能顺利登基,谁就能发号施令。
执失云渐抬头看着高耸入天,几乎遮天蔽日的宫墙。
他曾想忠于太子,但太子羸弱偏激,令他失望。他这辈子注定忠于李家,然而,太子并非唯一的皇子……
卷棚车行到永嘉坊的时候,忽然有几匹快马追上裴英娘和李旦,“大王,天后传召。”
李旦脸色微微一变,回首看着蓬莱宫的方向,双眉紧皱。
他下马走到卷棚车前,“英娘,今天去不成王府了,改天再带你过来。”
裴英娘踩着脚凳走下卷棚车,掀开帷帽,把垂纱兜在帽檐上,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的娇俏面孔,“母亲传召,阿兄还是尽快赶回去吧。让杨知恩送我去王府好了。”
永嘉坊和隆庆坊近在咫尺,只隔了一条长街和两座坊墙,马上就要到了,原路返回有点可惜。难得出宫一次,她还想到处逛逛。隆庆坊和东市相去不远。
李旦沉吟片刻,点点头。
杨知恩连忙上前几步,抱拳道:“郎主,仆一定会时刻不离公主左右。”
“未时前必须回宫。”李旦说完,想了想,又道,“公主玩得高兴的话,酉时前回去也可以,不要扰了她的兴致。”
杨知恩恭敬应答。
李旦跨鞍上马,拨转马头,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裴英娘抓着他的袖子,轻声说,“阿兄,母亲发现你手上的伤口了,你要小心。”
那道伤口来得蹊跷,李旦遮遮掩掩,里头必定有什么缘故,她不想深究,轻易信了李旦的解释,不代表别人也会。
李旦点了点头。
出乎李旦的意料,他赶到佛寺时,武皇后并未盘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她随手将一封写在绢帛上的信递给李旦,“你看看。”
李旦不动声色,翻开绢帛,这是一封措辞非常客气的国书,看笔迹,应当是鸿胪寺卿抄录的。
“吐蕃想要求亲?”
庭间香烟袅袅,僧侣坐在树下念诵经文。李令月带着宫婢们趴在小池子前的栏杆旁,看知客僧放生乌龟。
满蕴着浓厚佛香的风里时不时传来她的嬉笑声。
武皇后拈起一束香,腕上的珠串滑落至手肘处,“不错,吐蕃的国书还在路上。这一封是我命人悄悄抄下来的,吐蕃指名要求迎娶令月。”
从文成公主入吐蕃,一晃已经几十年了。
吐蕃第一次求亲时,太宗李世民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吐蕃赞普找了个借口,率兵攻打吐谷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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