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哪两家有结亲的意思,便会由男方家的女郎邀女方家的小娘子结伴去看波罗球戏。届时年轻俊朗的郎君们着窄袖锦袍,系银带,裹幞头,驰骋马上,英姿勃发,在场中挥洒汗水。场外的小娘子们焉能不动心?
当然,若有哪家小娘子看上某家小郎君,也能主动携亲朋好友前去观看对方参加的比赛,然后由女方家长辈向男方家求亲。
每年花朝节,武皇后都会召集长安的王孙公子们在御楼前击球,方便贵族少女们为自己挑选夫婿。
李治的眼疾反复发作,很少去御楼观看波罗球比赛,今年是他头一次主动提出要去观赛。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裴英娘依旧吃得慢条斯理的。
李令月无奈,只能撑着下巴,坐在食案旁等她吃完,“今天七王兄也要下场比赛。”
“噗嗤”一声,裴英娘差点被滑嫩的面片呛着,“七王……也会蹴球?”
殿里的侍女们捂嘴轻笑。
李令月也忍不住跟着笑,“不会也得会呀,今天大长公主和赵驸马也会来看比赛,他总得露露脸。前几天八王兄天天押着七王兄去禁苑猎场练习骑射,总该有点效果吧!”
裴英娘不由同情起李显来,胖乎乎的他和一群朝气蓬勃、俊秀fēng_liú的年轻郎君列队站在一起时,那对比会有多么强烈……
等裴英娘吃完面汤,李令月立刻唤昭善,“快给小十七打扮!”
裴英娘像个娃娃一样,盘腿坐在簟席上,任李令月摆弄。
李令月喜欢一切热闹喜气的东西,让昭善为裴英娘绾起双螺髻,以丝绦、珠玉、点翠装饰,芍药花旁还镶上一排金玉珠花,把她装扮得十分富贵。
末了,李令月拉着裴英娘站起来,让她对着一面贴金鸾凤衔瑞草纹铜镜转个圈,看她穿一件浅缥色散点小簇花交领窄袖上襦,底下系红黑间色裙,外罩绿地团窠联珠花鸟纹半臂,臂上拢金丝臂钏,挽一条晕色满地娇夹缬披帛,还嫌不够郑重,打开一只卷草纹银盒,拈起一片花瓣形状的翠羽花钿,“再配上这个。”
裴英娘年纪小,平时只点朱砂,头一次贴翠钿,觉得有些新鲜,总是忍不住拿手去摸。
薄薄的翠钿贴在额间,丝毫没有松脱的迹象。
李令月笑着拉她的手,“这东西是用呵胶黏的,很牢固,掉不下来。”
姐妹俩手拉着手,去含凉殿向李治和武皇后问安。
李治已经用过早膳,穿一件宽松的露褐色圆领袍衫,歪在凭几上,和太子李弘说话。
李令月和裴英娘进殿的时候,正在长篇大论的李弘忽然闭口不言,随即躬身告退。
李治的脸色不大好看,眼光扫到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娘子身上,才露出一丝微笑,“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令月大大咧咧走到李治身边坐下:“我和小十七想陪阿父一起去御楼观球。”
李治笑呵呵道:“我看你是盼着见薛三吧?他今天也上场?”
李令月笑容满面,点点头,“三郎和七王兄一队!”
李治失笑,转头对裴英娘说,“小十七,待会儿和你阿姊远一点,免得被她聒噪。我可是记得,去年的时候,她把邻座的韦家小娘子给吓哭了。”
裴英娘莞尔,像模像样拱手作揖,严肃道:“多谢阿父提醒。”
周围侍立的宫人都笑了。
李令月轻哼一声,气呼呼道:“韦沉香成天伤春悲秋,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看到园子里的树叶落了要哭,看到花池子里的花朵残了要哭,看到一群鸟飞过头顶也哭。去年场上的比赛打得好好的,她非说什么触景伤情,莫名其妙开始淌眼泪,和我不相干!”
宫人们笑得更欢。
这时,武皇后领着头发花白的尚药局奉御进殿,为李治诊脉。
李令月和裴英娘不敢打扰奉御,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着。
武皇后亲自服侍汤药,李治皱着眉头喝完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从头到尾没和武皇后说一句话。
贺兰氏的死,到底还是影响了夫妻间的感情。
李治人到中年,天性中的温柔多情愈发明显,见不得太多血腥。而武皇后正好和他相反,手中的权力越大,手段也越激烈。
天帝和天后二圣临朝的开始,也是帝后逐渐产生裂痕的开端。
裴英娘端起一盘拌了酪浆的醍醐饼,送到李治面前,“药汤闻起来就苦,阿父快吃些甜口的茶点。”
她可以自然而然唤李治阿父,但从不敢管武皇后叫“阿娘”。
李治摸摸裴英娘的发顶,目光慈爱,“还是小十七最乖。”
武皇后眼波流转,瞥一眼李令月。
后者抬起淡施脂粉脸颊,朝她咧嘴一笑,“阿娘看我做什么?”
武皇后笑而不语,心里却不像脸上表现出的那么平静:李治和裴英娘亲如父女,令月竟然一点都不吃味。
她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暗叹一声:裴家小娘子不简单,而女儿令月太单纯。
好在裴十七淡泊随和,没有野心,和令月像亲姐妹一样要好,否则她肯定要出手干预。
她的儿女,全都随了他们的父亲,没有一个像她的。
耳畔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武皇后收回心神。
裴英娘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玩的话,李治和李令月都笑成一团,宫人们也都陪着挤出一张张笑脸。
武皇后已经很久没看到李治笑得这么痛快了。
从她和太子李弘的第一次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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