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一扣,容浅念突然黑了脸:“擦,你不会这四天扎根在我这吧?”
云宁止不可置否,似笑非笑地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云起都是朕的。”
说什么整个云起,扯远了,他的意思很明确:这里是朕的,连你也是。
云宁止笑着。
容浅念鄙视得很坦荡:小人!让你嘚瑟!
她骂:“你这昏君。”顿了顿,吸了一口长气,“独宠一房,夜夜笙箫,托您的福,叫您老云起千千万万子民在嘴里、心里,将本宫这妖后问候了千次万次。”
诶,她发誓,那什么劳什子妖后,她绝对不感冒。
云宁止笑得深意,笑得扎眼:“妖后?”嘴角一敛,不冷不热却是格外青脸,“近日里京都传言,楚帝性癖,暴虐不仁,甚至有不少江湖贼匪放言道,替后伸冤。”
哇,好给力的山大哥、山二哥、山三哥……太有种了。
收拾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容浅念一本正经:“性癖啊。”眸子一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云宁止一番,结论,“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只抓人的猫!
云宁止只觉得心头又是疼,又是痒,森森冷笑:“那群人,巧得很,正好是挟持皇后的人。”
这传闻,她倒是能编,叫他一国之君的颜面荡然无存,还落得个那般猥琐的骂名。
她倒好,瞧这模样,哪有半分过火的觉悟。
她惊叹:“好大一坨猿粪,这样是非分明的能人异士,有机会一定要结交结交。”
是非分明?能人异士?她还真看得起自己。
云宁止笑得很僵硬。
她皱皱眉,又说:“只是眼下三更天,皇上是不是该歇息了?”
这逐客令很明显吧?容浅念觉得某人该有点觉悟的。
然,云宁止看看天色,点点头,语气自在:“嗯,是该歇息了。”
靠,怎么不挪动尊臀。
容浅念搅着手里擦手的娟子,往后一甩,做了个蹩脚的宫廷礼:“臣妾恭迎皇上。”
这下够明显吧,就差一句:你滚吧。
凝眸对视了半天,云宁止才起身,走了几步,停在容浅念身侧,不转眸,好似平常:“云起到风清,路上需三日,你第四日便回,你回来的太快了。”
话里有话,弦外有弦。
她只到云宁止肩头,仰着头,不输半分气势:“说人话。”
云宁止断言:“你等不及了,因为萧殁等不及了,你要的东西,能解昙花一现。”
这板砖,四肢跟头脑一样发达。
容浅念扯唇,大大的笑:“bingo!答对了,还是没奖。”拖着步子往里走,阴阳怪气地说,“所以,现在快去把所有宝贝都藏起来,免得一不小心少了什么。”
藏?藏得住吗?
云宁止戏笑,走出了荣景宫。
云起,风平浪静。不知,两日前,风清暗潮汹涌。
那时三更,容浅念策马远去时,宫中,又生大乱。
长信殿中,火光不寐,照着殿前,男子从火红灼光里走来,一双蓝瞳好似沉浸了久时的古井,毫无波澜,额间,盛开了一朵极美的昙花,红得似血,红得妖艳。
昙花一现,人未陨。
殿中,惠帝老态,无力,牵起唇角冷笑:“果然,她能让你死,也能让你生。”
“我生。”淡薄无痕的嗓音,眸子微抬,一望不见底的森然,萧殁说,“你退吧。”
惠帝哑然,久久失笑。
他初醒,开口,便要整个风清,到底那个女子在他耳边吹了怎样的枕边风,吹醒了他,还有他的yù_wàng。
“为了她?”惠帝咄咄逼视。
萧殁点头,淡然平常:“嗯,为了她。”
如此理所当然,就好似本该如此,为了一个女人,至此地步。
“市井都传,妖后斯临,祸乱云起,你可知道那位妖后是谁?”惠帝忽然一声嗤笑,嘲讽至极,“是她,是容九,你的女人做了他国的皇后。”
这样的女人,注定以红颜祸水被后人传道的女子,怎能载入他风清的史册。
只是,容浅念迷了萧殁的魂道。
他说:“是我欠了她后位,她若想要,我便用风清的凤冠替她挽发。”
淡淡叙述,甚至没有起伏,轻重之分,都在他三言两语了。
这个天下,他看得太轻,那个女子,他捧得太高……
“哈哈哈……”惠帝大笑,纹路纵横的脸狰狞,扭曲,“朕谋了一辈子,算了一辈子,打下万里河山,倒头来,竟是让你给那女子做了聘礼,朕风清的天下何等廉价。”
容九,她何德何能,让风清千千万万的子民来臣服,来仰望。何德何能,以敌国皇后之名,来母仪风清的天下。
“嗯。”萧殁微微颔首,道起容九,眸间才有了淡淡柔和,“你风清确实廉价,配不上我的女人。”
他萧殁的女人啊,倾天下之轻,唯她一人之重。
那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女子。
到底凭什么,凭他一腔情深?还是凭那个女子满腹诡计、心狠手辣?
惠帝怒喝:“朕不同意!”
她若为后,那么风清翻天覆地,那么世世代代她容九的子子孙孙葬在风清的皇陵里,怕是一个一个都要对着他这祖宗吐出一口口水。
惠帝字字裂帛断玉:“除非朕死,绝不让那女子将朕的江山糟蹋。”
萧殁缓缓沉下蓝眸:“若是可以,你死了也好。”
未染森冷,言语里,毫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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