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到了贺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贺州。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大腿上搭着毛毯,看见贺迟进了门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就像是特地在等他。
贺州手里捧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循环播放着一条今早的新闻:“新阳市三十六中某苏姓同学因伪造性别、档案作假遭到学校开除,据悉,该同学曾为去年新阳市中考裸分第一名......”
“这是外公留下的收音机,”贺州爱惜地拍了拍塑料外壳,“已经是个老古董了,他还是每天都听。”
贺迟没有说话,他换上拖鞋进了屋,刚踏上楼梯,听见贺州问他:“哥哥,这位被开除的同学你认识吗?”
“我男朋友。”
“哦,”贺州点点头,“我早就猜到了。”
“嗯,”贺迟说,“我猜到你猜到了。”
贺州上身前倾,把收音机放到茶几上,头顶压下来一片阴影。
他抬头一看,贺迟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上学期是你让班主任来打探我和苏星的关系。”贺迟说的是肯定句。
“是,”贺州微笑着点头承认,“我还找他要了苏同学的档案,住在贫民窟,父亲早逝,母亲无业,据说......名声不太好。”
“也是你告诉贺磊的。”贺迟接着问。
贺州歪头想了想,说:“不是,我只是小小提示了一下爸爸,哥哥不愿意回家也许正是因为这位苏同学。爸爸有点不高兴,哥哥竟然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太丢我们贺家的脸了。”
贺迟静静看着贺州,片刻之后,他捏紧的拳头又松开。
“到我问哥哥问题了,”贺州说,“你是alpha。”
“我是。”
“你凭什么是alpha呢?”贺州脸上温文尔雅的面具终于出现一条裂缝,“你凭什么永远比我强呢?你妈妈还活着,你有朋友,有爱人,你有腿,你有这些还不够吗?我比你强的地方只有性别,可你......你为什么还要是个alpha呢?”
贺迟看着贺州发红的眼圈,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真正恨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贺州和他一样,也是这场闹剧里的受害者。他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后来又遭遇了严重的车祸,从外表上看,“成长”这件自然而然的事像是在他身上停滞了,他永远停留在那个年纪--瘦瘦小小的,白的像月亮街宠物店里的小兔子。
贺迟漠视他、嘲讽他,甚至有很多次想要骂他、揍他,但他是弟弟,是那几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遍月亮街每条小巷的弟弟。
“你回来干什么?”贺州抬眼,狠狠地盯着他,“外公走了,你们都开心是吗?你要回来做贺家大少爷了是吗?你妈妈抢走了我妈妈的东西,你也要抢走我的东西对吗?”
“小州,”贺迟半跪在他身前,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比我强,真的。你比我聪明,比我坚强,比我果断,也比我勇敢。我不和你抢,我马上就走,也许以后就不回来了。”
贺州甩开贺迟的手,突然拔高音量吼了一声:“你不许走!你欠我的还没还干净,你凭什么说走就走!”
“我不欠你的,”贺迟垂眼,低声说,“如果说欠你什么,那就是你小时候我总骂你是小拖油瓶、短腿小矮人......”
贺州愣了愣,一滴眼泪从他眼眶里滚下来砸在毛毯上,他迅速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行了,”贺迟站起身,“不说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妈妈、你外公担心。”
“你什么都不要了?”贺州捶了一下轮椅扶手,“贺家长子的身份、公司继承权,你全都不要了?”
“不要。”贺迟耸耸肩,边往楼梯上走边说。
“那个女人呢?”贺州大喊,“你妈你也不要了?!”
贺迟的脚步顿了一下,贺州喘着气,神情森冷地盯着贺迟的背影。
几秒之后,他看见贺迟站在楼梯上,摆了摆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贺迟的脚步很轻松,就好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
苏星那边,周谨言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劲地啜泣。
他还在电话那头听见李浪在说:“你哭什么哭!好好说话!”
“阿、阿星......”周谨言一抽一抽地说,“你、你、你是、是不是、退......”
“退学了,”苏星说,“是。”
周谨言哇一声哭了出来。
苏星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别哭了,没事儿。”
“阿星,”周谨言擤了一把鼻涕,“你、你是......”
“oa。”
“我不是说这个,”周谨言鼻音很重,“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性别,你就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苏星笑了笑,说:“嗯,知道了,别哭了。”
周谨言接着说:“我攒了两千八百三十二块八毛,给你转微信了,你要好好吃饭,别、别饿着了。我听说有那种成人高考,也可以考大学的。”
苏星心里一暖,沉默了片刻后,他说:“谢谢。”
李浪在一边咋咋呼呼:“学霸!有四十八块三是我这周省下来的早饭钱!”
苏星笑着叹了口气:“也替我谢谢李浪。”
“对了阿星来找我要你的电话,我给不给她呀?”
苏星想了想,说:“不用了,你和她说好好学习,好好考试,连着我的那份一起,考第一。”
挂了周谨言的电话,苏星联系了之前打工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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