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婆婆打断,“唉,女人这一生啊,不就是奉献的一生嘛,年轻时奉献给爱,有了身孕就奉献给儿子女儿,奉献给家。看你俩,都这个年纪了还无子嗣,想来感情极深,他舍不得你,但这女人呐,还是得要有些牵挂,劝劝你们家那位,早日纳妾,生了儿子,过继给自己,那不和亲生的一样吗。”
祝金蟾气得发抖,一个闪身入了船舱,倚在自己的马边上,抱住它的脖子。不知者不怪,她并不是恼曹婆婆的言语,只是正如曹婆婆所说,她已经走过了女人最美的芳华,甚至都过了成婚,生子的年纪,飘摇江湖多年,居无定所,行事只凭自己喜好,来去自由。她亦是大户人家出身,偶尔想想,决计不肯再回那礼法严教的牢笼,如今听那婆婆说话,想到自己孑然一身,竟然了无牵挂,连一个愿意随自己私奔的使唤人都没有,怒从中来,血涌上头,差点掉下泪来。
何小云掀帘入仓,对上祝金蟾通红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笑笑,开口,“我已和曹婆婆解释过了,咱俩间一点情谊没有,乃是侠士间的惺惺相惜。”
祝金蟾正暗自恼火,只听得“一点情谊没有”,开口就骂,“好你个锦衣卫,狗官差,觉得本姑娘配不上你这穿麒麟服的狗官差不是?滚,我不要你坐我的船,滚!”红着眼推他出去,径直赶他到舟前,逼他跳到曹家的小舟上,何小云没了办法,只得照做。
张舟粥正在小舟上向曹老翁请教怎么使船桨,俩人瞧见,曹老翁伏到耳边悄悄说话,“小两口闹别扭?”俩人乐呵呵地看热闹。
祝金蟾耳尖一动,听见悄悄话,瞪张舟粥,“滚过来。”张舟粥偏头瞧何小云,何小云叹口气,挥手示意他先过去撑船。
一路再无话,两舟行到济南府外二三里一湖,在湖边停了,祝金蟾径直下船,提了自己的一个大箱子,背了苗刀上马直奔济南府去。
张舟粥扶两位老者上岸,何小云清点完行李牵马,那日初见祝姑娘,好像是双手提着两个大箱...想起那日祝金蟾连饮三杯烈酒的豪情,唉,侠女也是姑娘,心思难猜,不该惹她生气的,难道就此别过?还是淮安再见?百般思绪,唉,公事重要,先办事。
张舟粥口哨吹了一路,口干舌燥,拍拍师哥开口,“祝姐姐肯定是入城去了,我先把狐狸扔这儿放养着,咱们也赶紧进城,办事。说不定也能找到祝姐姐,到时候劝劝她,她性子傲,师哥你别老杠她。”
何小云斜他一眼,“好。”
四人入城,人各有路,分道扬镳。城门口的守备对祝金蟾印象极深,说她问了大威镖局分号的路,何小云记下,先办事。
张舟粥何小云二人寻了处客栈放马和行李,问过去官府的路,用了些饭菜,换过官服出街,一路各色行人,摊贩见了服饰,皆毕恭毕敬,鞠躬行礼。何小云边走边交待,“济南府知府鲁禾是苏先生的同窗,算半个竹林党人,所以此地还算是清廉。指挥使的吩咐,我们此次来,对于账目明细,官员细责,若非出格无度,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驳了鲁知府的面子。”
“如今竹林党掌权,东宫门下必然慌乱,济南此行,会有官员持礼相送,古董,字画,银票,珠宝,先收下,一一记住名讳,抄录名单两份,走的时候将赠礼与其中一份交予鲁知府,另一份名单带走回京。”
张舟粥好奇,“出门我就感觉像是都察院干的活,怎么我俩来干这个。”
“都察院年年派人到地方上去,年年死人,没几个活着回京的,这活没人敢干,只能圣上特批锦衣卫接手。这种事要谨言慎行,一句话掌万人生死,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就是查点贪官污吏,为非作歹之类的,那有这么厉害。”
“贪,也要分怎么贪。有些官员,办事能力很强,本地出身,地方上治理的井井有条,受百姓爱戴,不动官账,只收点富贵人家的贿赂。还有些清流,不爱财,但喜欢字画古董,收藏各类玩意。这些人就怕有能力有关系,杀了以后,地方上难管,万一作乱造反,不好收拾。”何小云叹气,“朝堂比起江湖要复杂百倍,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如履薄冰,你如今也算为官,不聪明也得要学聪明。”
张舟粥大了脑袋,只好跟着叹气。
正走着,迎面来了几位衙役打扮的官差,请着好上来迎接二人,亮了鲁禾的私印,“请两位的好?您是何千户?”何小云点头,官差们立刻列队开道,给两人领路。
路越走越远,却不是先前小厮指向衙门的路。张舟粥留意到带路数人皆配有兵刃,自己和师哥未带武器出街,想起师哥先前说年年死人,没几个活着回去,心中有些担忧,探头过去小声说话,“师哥,咱们用不用小心点。”
何小云摇摇头,“都察院死人,是打都察院的脸,咱俩这身官服,若是出事,就是打圣上的脸,放心。”
众人行至大明湖畔,雅致清幽处一小院,其余人领至门口,并不入内,笑笑请过散去。
入院,古树盘踞院中,树下一人一桌一书一壶茶,静候多时。
“锦衣卫千户何小云。”
“锦衣卫小旗张舟粥。”
“在下鲁禾。”鲁禾站起,美须垂下,两眼间隐约有泪光闪动,“你俩,来的可太晚啦!”
言语间悲喜交加,情绪凝重饱满,张舟粥侧头,“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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