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实在没法子。”
她拿起手帕拭泪,却怎么都擦不干:“我爹早早去了,娘又体弱多病,下边还有弟弟妹妹——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谁愿意出来做皮肉生意,被人轻贱……”
赵宝澜看着她哭了会儿,忽然说:“我不走了。”
宝蝉吓了一跳,眼泪都停了:“这怎么行?好姑娘,你千万别犯傻,这真不是什么好去处,来的哪有什么正经人?我便是找人去寻你家人,都不敢大张旗鼓,就是怕事情闹大,你名声受损,到时候有家都不能回。”
“我叫宝澜,波澜壮阔的澜。”
赵宝澜眼睫缓慢的眨了一下,说:“宝蝉姐姐,你要是真心想帮我的话,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宝蝉听她说话破有分寸,不像是一时义愤失了智,便暂且停了到嘴边的劝阻之词:“什么问题?”
赵宝澜道:“春风楼能开起来,背后肯定得有人支持吧?幕后是谁在帮这儿站台?”
宝蝉听得心头一跳,下意识看眼窗外,道:“宝澜,你怎的问起这个来了。”
略顿了顿,她才道:“此事我倒也有所耳闻,春风楼名义上的主人是本地豪强甄氏一族,他们世代在此经营,根基深厚,即便是朝廷派遣的刺史过来,待他们也十分礼遇。”
赵宝澜道:“刺史?那此处是什么州郡,什么朝代,当朝国姓是什么?”
宝蝉听得诧异,低声道:“你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赵宝澜坦诚的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宝蝉便道:“此处乃是大殷朝的丹州,国姓为宋。”
赵宝澜略微一忖度,又想起她方才说甄家只是春风楼名义上的主人,便道:“那实际上的主人呢?”
宝蝉仿佛对此十分忌惮,再三确定门外没人,才用手指蘸取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血云宫。
赵宝澜若有所思道:“仿佛是个江湖势力的名字。”
“确实是,”宝蝉低声道:“现在天下不太平,各方势力割据,朝廷无力控制,尤其咱们丹州又地处北方,血云宫这样的江湖组织穿插其中,反倒如鱼得水。”
赵宝澜道:“那这血云宫岂不就是这丹州的土皇帝了?”
“那倒也不至于,”宝蝉道:“有燕侯坐镇燕云十六州,血云宫如何敢放肆,此前倒也有血云宫的人劫掠官银,结果不出三日,那人就被吊死在城楼上,血云宫乖乖将官银送还,还额外增加一倍向燕侯谢罪。”
“哦,这样。”赵宝澜嘴上应了一句,又悄悄问系统:“这个血云宫是什么来头,120你知道吗?”
120虽然还在生气,但也没消极怠工,闷不做声的传了一份资料过去。
这是个百年前兴起的江湖组织,只看名字里的“血云”二字,就知道绝非善类,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被朝廷与武林白道通缉的邪魔败类为了谋求生路,往往投身其中充当爪牙,就像是滚石子一样,血云宫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血云宫的宫主常年闭关,极少在人前走动,素日里便是左右两位护法共同理事,血云宫下一任宫主的男候选人被称为圣子,女候选人则被称为圣女,无一不是满手血腥的魔头。
这一届的候选人之争阴盛阳衰,只有一位圣子,却有三位圣女,恶名传播最广、接任希望最大的便是上代教主之女易南子,年纪虽小,出手却狠辣无情,残忍至极。
倘若她听闻哪一位闺中少女容貌出众,必然要去划烂她的脸,又因为生母早逝,家不成家,所以每到月圆之夜她便会选一儿女双全、父母俱在的人家灭门,手段狠毒,十分令人胆寒。
系统120瑟瑟发抖道:“图我就不发了,真的好可怕,乖崽,能躲远点我们还是躲远点吧,安全第一。”
赵宝澜心里边转着几个主意,倒是没急着宣之于口,谢了系统一句,又感觉脑袋还隐约有些痛。
她给自己号了号脉,发现原主是受了些内伤,借用宝蝉房里的笔墨开了张方子,劳她差人出去抓药。
宝蝉实在是吃了一惊:“宝澜,你竟然通晓医术?”
唉,小姐姐你只知道我医术好,却不知道我毒术更好。
赵宝澜心里有些唏嘘,嘴上则道:“脑子里边恍惚记得点,应该是从前学过吧。”
鸨母防着她跑路,见宝蝉差人下楼,便拦住了来问话,知道是去抓药的,倒是不曾多想。
春风楼里边女人多,病痛也多,楼里有几个被聘请来坐诊的大夫,开个方子叫人去抓药也不稀奇。
鸨母眼珠子转了转,上楼推门进去,神情和气、软硬兼施的劝赵宝澜说:“姑娘,要不是我救你回来,兴许你这时候就死在郊外了,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你说是吧?你现在想什么我也懂,刚进来的都这样,我见的多了……”
宝蝉脸色晦暗,站在一边不说话,赵宝澜反倒神态如常,往床上一坐,说:“我饿了,要吃肉。”
鸨母这些年见多了刚来时寻死觅活的,心里边盘算着她要是实在不听话,那就想法子给她点颜色看看,青楼妓馆里边折磨人的法子可多着呢,冷不丁听她说要吃饭,脸上就笑开了。
有心思吃饭,那八成就不会寻死了,过了那个劲儿之后,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声音又软又柔的“嗳”了声,拍拍手唤了人过来,叫去张罗一桌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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