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难道会是她做的?
也不对。
这念头一在锦书心中浮现,就被锦书自己推翻。
杨氏往偏殿去的时间难以把握,真正凶手潜进去的时间自然也很难控制,更不必说届时将承安引出去,恰到好处的叫洒扫宫人瞧见他……
这一步一步,哪一个出了问题,都会功败垂成。
承明殿毕竟不是宫妃寝宫,即使早早安插人手,只靠沈昭媛自己,恐怕也很难得手,一击必中。
等等!
锦书悚然一惊。
——倘若,这杨氏之死,并不是一家做的呢?
“暮雨,”她声音一急,唤了暮雨入内,站起身,匆匆问道:“杨氏困顿,往偏殿去歇息,是她自己提的,还是贤妃提的?”
“是贤妃娘娘提的,”暮雨想了想,轻声道:“您知道的,因为仪国公之事,贤妃娘娘很不高兴,只因赵王妃有孕,态度才见好几分,赵王妃战战兢兢,若非贤妃娘娘主动提起,哪里敢先行离去,往偏殿去歇着呢。”
果然。
锦书瘫坐在床上,惨淡一笑。
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幕后之人敢在承明殿,中元夜这样的时候动手。
圣上御极十几年,宫中耳目众多,真心想查一件事,谁都瞒不过去。
而在宗亲俱在之际,jiān_shā一位王妃,绝对是捅破天,也戳到圣上底线的事情。
除非幕后之人觉得这事儿永远不会被查到,否则,绝不敢如此行事。
这会儿,锦书终于知道缘故了。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圣上是否会查出来,或者说,即使被圣上查出来,他们也有保全自身的办法!
法不责众。
赵王,燕王,楚王,贵妃,贤妃,沈昭媛,再加上仪国公一系,几方胶着之下,反倒会使得真相难以公布。
圣上即使想要处罚,分担到几人身上时,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贤妃与赵王根本没打算叫杨氏赴死,更不必说死的这样难堪,他们只想叫她落胎小产,然而自己动手,终究不太好看,所以找了外援,借助这一胎,顺手除掉承安,赶他离开长安也好,圈禁也好。
沈昭媛满口答应此事,然而却暗中将药加大剂量,令人jiān_shā杨氏,一令赵王蒙羞,二来,置承安于死地。
贤妃母子同她合作,堪称与虎谋皮,然而到了这会儿,也只能吞下这颗苦果。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要翻脸,就得先将自己那些脏污事情抖出来。
沈昭媛,厉害啊。
她想要的,从不是一箭双雕,而是一石三鸟。
锦书,就是第三只鸟。
一夜的功夫,足够叫圣上查清其中勾当,然而赵王燕王与其母家影响之下,想要将真凶绳之以法,却很困难。
参与的人太多了,其中还涉及到他两个儿子,难道为了杨氏这个儿媳,叫自己两个儿子殒命?
但另一条路,就很简单。
沈昭媛将真凶暴露出,私下交给圣上拿捏,千刀万剐也好,挫骨扬灰也好,出一口恶气之后,将楚王抛出去顶罪。
虽然圣上从来没说过,但谁都明白,当他纳了贵妃之后,楚王就是梗在脖子里的一根刺,不吐不快。
这样好的机会,顺手将他处死,谁都说不出二话,皆大欢喜。
要是锦书能为此同圣上大闹一场,以死相逼,就更好了。
环环相扣,阴毒至极。
瘫坐在床上许久,锦书方才恢复几分气力:“替我梳妆。”
“娘娘,”暮雨劝道:“夜深了,您还是歇着吧。”
这池浑水不好走,贵妃是圣上心尖子,怎么都波及不到,何苦去趟。
“人活着,本来就有许多无奈,”锦书叹一口气,苦笑道:“我也不例外。”
她当然可以留在这里,等到明日,依旧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有圣上护佑,贤妃也好,沈昭媛也好,绝不敢将手伸过来。
可那也意味着,今天晚上,她将承安的身家性命交到圣上手里,是生是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终究是做不到。
也赌不起。
锦书离开承明殿时,内殿人声鼎沸,这时却恢复了夜的寂静,只有隐约虫鸣声响起,伴着身后侍从轻缓的脚步声。
内侍打开帘子,迎她进去,贤妃面有忧色,同赵王侍立一侧,见她过来,屈膝示礼,承安却跪在正中,神情淡然,一眼也没往她这儿瞧。
看起来,情况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早在她回宫时,圣上便有了几分醉意,这会儿正扶额坐在上首,面有醺然之色,只是眼底冷锐不减,令人不敢直视。
锦书缓缓近前,还没见礼,他便伸出手,示意她过去。
锦书心思略微安定几分,将手搁在圣上手心里,正待说话,他却手臂用力,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去了。
“夜里风重,你身子又不好,怎么还过来?”圣上怀里有淡淡酒香气,语气温和极了:“身边奴才也不懂事,竟不知道拦着。”
贤妃只知贵妃得宠,被圣上放在手心里宠,唯恐被风吹日晒,哪见过他这样温声细语说话,一时下颌收紧,暗恨起来。
相比之下,赵王倒是好些,轻轻碰一下贤妃,示意她不要失态。
贤妃瞟一眼跪在一侧的承安,见他虽神情如故,却也知心里必然比自己还难受,嘲讽一笑,算是宽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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