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人一走出去,就转着眼睛四处看,片刻安生都没有。
那会儿他在内殿,是被一只翠羽的鸟吸引出去的,便叫乳母抱着出去了,然而两条腿跟两只翅膀,终究是不同的。
乳母怀里抱着金尊玉贵的小太子,哪里敢走的急。
万一不小心摔了他,九族加起来,脑袋都不够砍。
顺着他的心意走了一会儿,但到最后,也只能看着那只鸟拍拍翅膀,飞向蓝天。
承熙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那只鸟化为一个黑点,在视线中消失不见,也不肯收回。
眼睛湿漉漉的,有点伤心。
“殿下别急,”乳母笑着哄他:“改日叫尚宫局送几只鹦鹉过来,您自己看着玩。”
她正说着,就听承熙轻轻“啊”了一声,小手往一侧指,似乎极欢喜的样子。
原是锦书来了。
将胖嘟嘟的儿子接到怀里,她才含笑道:“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太子殿下不让停,奴婢哪里敢停下,”乳母小心解释道:“只能顺着他心意来。”
“回去吧,”锦书看了看日头,道:“外祖母该过来了。”
今日是命妇入宫请见的日子,程老夫人与柳彤云早早递了牌子,要入宫见她的。
几个月不见,程老夫人精神倒是愈发好了,见了锦书怀里的承熙,笑容愈发慈爱:“你舅舅已经大好,叫我告诉娘娘一声,说是别担心,都好着呢。”
“那就成,”程玮受伤的事儿,锦书早先听人提了一句,一直挂心,闻言道:“我前日得了几支老参,养身最好不过,待会儿外祖母拿回去,带给舅舅吧。”
彼此之间都是至亲,程老夫人也没推辞。
她是同柳彤云一道来的,二人显然是事先通过风,程老夫人目光看过去,柳彤云便借口透气,往殿外去了。
程老夫人这才道:“张氏人没了,你父亲年纪却也不大,总归是要续娶的,娘娘怎么看?”
哦,原是要说这个。
怨不得柳彤云避开了。
身为儿媳妇,却在边上听着公公续娶,总归是不自在。
锦书虽不喜张氏和她所生的几个孩子,却也没主动出手害过,这会儿连剩下的几个都没搭理,自然不会在乎姚望再续娶的妻子,与有可能降生的弟妹。
另则,其实程老夫人说的很是。
姚望现下还不到四十,家中又无姬妾,倘若不续娶,反倒引人诟病,说皇后与其胞弟不孝。
略加思索,锦书轻声道:“这种事情,做儿女的是不好插手的,只是他若续娶,继妻名分上却也压阿轩阿昭一头,要是安分守己也就算了,倘若生事,反倒膈应。”
姚望毕竟是皇后生父,等闲人嫁过去便是皇后继母,太子的外祖母,虽说有一个“继”字摆着,但后头那个“母”字,却也是不容忽视的大义名分。
由不得不谨慎。
“你父亲这个人,小事糊涂,大事却有分寸,”程老夫人听她这样讲,倒也不奇怪,只是解释道:“我前日往姚家去,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阿轩与阿昭的妻族都极为强盛,他再娶个高门妇,中馈如何,家事如何,反倒不好决定。”
“所以,他也只打算娶个低门女,面子上过得去便是,”程老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中馈之事,还是叫阿轩媳妇看着,继妻是不插手的。”
“怎么,说的这样明确,是有人选了吗?”锦书问道。
“要是没有,我也不过来走这一趟。”程老夫人叹口气,她女儿是姚望原配,早早离世,伤透了她的心,要不是怕姚望不娶,害了外孙女和外孙名声,她是不怎么愿意掺和这事儿的。
“是翰林院编修许家的姑娘,”她轻轻道:“她父亲前年病逝,母亲也病了,为了照顾家里,也没嫁人,今年十九,我也曾经见过几面,人是极好的,温柔和善。”
翰林院的官儿总是清贵,但只是七品编修,在长安地界上,便算不得什么了。
更不必说,还是已经病逝的翰林院编修。
姚望要是真的娶这样一个继妻,姚家还算是低就的。
毕竟是皇后之父,太子外祖父,嫁过去虽是做继室,但也是上了太子的船,前途无限。
姚望不算老,相貌也周正,加之没有姬妾,京中愿意嫁女的虽说不是趋之若鹜,但也绝对不少。
锦书看得出姚望的诚意,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道:“父亲的事情,儿女倒也不好太过插手,他若愿意,便这样定了吧,只是张氏新丧,总不好随即另娶,怎么也得过一年才成,可阿昭那边……”
张氏的死讯在二月公布,姚昭与葛家姑娘的婚约紧随其后,因为守孝的关系,延迟一年,便是明年二月成婚。
可姚望与徐氏那边,若是也挑在这个时候,父子俩婚事撞在一起,叫人评论着,总归是不好听的。
“你父亲的意思是,先叫阿昭成婚,他过个一年半载再说,”程老夫人道:“娘娘的意思是?”
“不好,”锦书想了想,道:“没有叫父亲给儿子让路的道理,再者,许氏已经十九了,再过了年便是二十,叫人再等个一年半载,也不太好……”
“还是叫父亲和许氏先成婚吧,”她眉头微蹙,随即松开:“左右阿轩和葛家姑娘年纪不大,多相处些也是好事。”
“是,”程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直接做主,听锦书也这样讲,便松一口气:“娘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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