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染原是打算离开夹室的,谁知那床榻上的人一句话让她步子顿住。
龙非龙?
她转回身子看了眼那还躺着的人。
对方似乎并未醒来,口中因身上伤口而带来的疼痛呻.吟着,那先前被根根拔去了指甲的指尖垂落在身下的被子之上,隐约能看见上面鲜红的血肉。
穆染举步,慢慢走到床榻边,接着低头,看着下方的人。
那贱籍似乎还未发现她的到来,凌乱纠结的长发盖住了他整张面容,沁出血迹的衣衫上显出他身上的伤势有多重。
穆染想着对方适才的话,心中生了些疑惑,想要看看对方还会不会在说出其他的来。
只是这会儿那贱籍躺在床榻上,除了口中偶尔的痛哼,旁的声音便没再发出。
过了不知多久都是如此。
要不是确定自己真是听见了,穆染都差点以为方才的话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那贱籍忽地惊呼了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听着隐约是受不住疼而发出的声音,接着他动了动,露出干裂的唇。
“水……”
这个字穆染倒是听清了。
她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桌子,最终转过身子,从那桌上倒了一杯温水。
此时那贱籍早已又逐渐失去了意识吗,唯余口中呢喃着的要水的声音。
穆染端着那杯子走回来后,才发现不知要如何喂对方。
这人眼下已经是意识模糊的,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又如何指望他自己能起身喝水?
可若不如此,眼下这夹室内除了穆染,也没别人在了。
“……水。”那贱籍又喊了一声,声音听着嘶哑无比。
穆染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白瓷杯,最终下了决定。
她微微屈膝,在床头的矮凳旁落坐,接着空着的那只手缓缓触碰到对方唇边的皮肤,接着指尖用力。
那干燥开裂的唇便被她掐开,露出一点缝隙来。
盛着温水的白瓷杯靠近那早已被他咬得破皮的唇边,接着杯口微斜,还带点温热的水便顺着杯沿一点点流下,流入对方干涸的喉间。
床榻之上的人下意识吞咽着这来之不易的甘露,接着逐渐模糊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些许。
颜致远于极度痛苦之中感受到了唇间的那缕清凉,喉结滚动几下将那温水咽下后,他隐约察觉到唇边似乎被细腻如凝脂般的指尖触碰着。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他脑中霎时闪过先时在慈安殿的场景,于是拼劲气力抬起手,将那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指尖猛地推开,连同着那瓷白的杯子。
“噼啪——”白瓷的杯子落在地上,四散碎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穆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这样推开,整个人差点从矮凳上跌落。
她于是收回指尖,看了眼这个忽然便激动起来的贱籍。
“看来也没这么严重。”清冷的声音在有些昏暗的夹室中响起。
想着对方方才的力气,穆染觉得这人体格倒是好,这样重的伤竟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想来再叫人好生替他医治,便能逐渐好转了。
恰好此时,先前没第一时间跟上来的千月到了这里。
推门而入的瞬间,看见的是坐在床头的长公主,和那不知为何落在地上碎裂的瓷片。
千月一时间有些愕然,回过神来后忙道:“殿下,您没事吧!”
她匆匆走到长公主身边,先是看了眼地上的瓷片,和缓缓晕开的水渍,接着迅速转过身看着坐在矮凳上的人。
“可是这贱籍做的?”千月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这地上的碎片是长公主自己砸碎的,因道,“殿下,这毕竟是贱籍,性子都极为乖张,您靠得如此近,当心伤了自己。”
千月说着便转头看了眼床榻之上的人。
那贱籍眼下也不知究竟是恢复了意识还是又昏睡过去,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僵硬,被凌乱的长发遮住的面容正对着长公主的方向,指尖则磕在床榻的边沿,看上去似乎有些用劲,可又像是血肉模糊所产生的鲜红。
穆染并不很在意那贱籍适才的行为,她只是缓缓起身,收回了先前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
“回头你叫两个人来照顾他。”她的声音听上去轻缓浅淡,“记得吩咐下去,在他尚在恢复的期间,不要将他当做贱籍,若是谁违令,自己去宫正司领罚。”
说完便将方才因坐下而被压得起了些许褶皱的衣衫抚平,接着转身往外走去。
千月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何待这个贱籍如此特殊,可也只问是问不出结果来的,因而只能应了声。
眼看着殿下出了夹室,千月才转回来看向床榻上的人。
“怪道人都说贱籍下贱,各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的声音中带着浓烈的嫌恶,“殿下亲自倒水,你居然还推开了,若非殿下善待于你,你这贱籍早早便在奚官局丧命了!”
千月正说着,忽见那贱籍不知怎的抬起了手,接着费劲地往门那处伸着。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他已经又昏死过去的千月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到底是晕没晕啊!”她抱怨了声,“怎么突然吓人!”
那贱籍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努力地看着房门处,被长发遮住的面容堪堪露出一双漆黑的双目,那双眼中带着纠结复杂的情绪。
阴郁而渴求,黑暗而沉迷,以及因为心中所念之人离开的哀怨。
一切情绪汇聚在一起,看上去格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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