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要穿甚衣裳?”他走到衣架前,将我的里衣取来,“穿女装还是穿男装?”
照理说,今日不必去什么宴席,为了方便行走,我该穿男装。不过看着他,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乐意这样。
“穿女装。”我说,“你将我昨日穿的取来。”
公子讶然:“两日穿同一身?”
这是贵胄们才能问出来的话,无论多么贵重的衣裳,就算只穿了一次,放着下次再穿,有些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若是有谁胆敢连着两日穿同一身,那简直是堕落无疑。
当然,公子跟他们比起来,已经好太多,至少他从来不会嫌弃旧衣裳。
“两日穿同一身又如何,”我说,“不过穿了半日罢了,无妨。”
公子笑了笑。
我从被子下伸出手,将他手里的里衣拿过来,公子却仍坐在哪里,看着我没有动。
“你转过去。”我说。
“为何?”公子道。
“我要穿衣。”
“我知晓。”
我面上一热,瞪起眼睛。
公子一脸理所当然:“你我如今还有甚可避讳?且我方才穿衣之时,你也不曾转过去。”
我:“……”
公子笑笑,不再作弄我,吻吻我的脸颊。
“你且等一等,”他嗓音温柔,“我让人来帮你。”
说罢,他起身,开了门走出去。
不久,昨夜那两名侍婢走了进来,服侍我起身。
看着她们,我不由地又有些后悔。方才让他看一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两个侍婢伺候人的功夫颇是娴熟,上前来为我穿好衣裳,服侍我下榻。
走到镜前,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斑斑驳驳,只要将领口稍稍拉开,就能看到底下有好些印记。
心中不禁窘然。我和公子平日虽也亲密,但为了人前的体面考虑,不会太过火,避免留下印痕。而昨夜……蓦地,我心头又是乱跳,忙将那领子掖好。
那两个侍婢脸上一直带着暧昧的笑,服侍我洗漱,将我的头发梳起来。
当她们将几只锦盒放在我面前,一一打开的时候,我诧异不已。
只见这些锦盒里放着的,是崭新的女装。花色各异,皆宫中样式,精致而高贵,纹样也颇是时兴,昨日我在好些女子的身上看到过。
“这是哪里来的?”我问。
“这是桓侍中在少府定的。”一名侍婢道,“今晨那边才送来,桓侍中令我等为夫人穿衣。”
我看着那身衣裳,唇角不禁弯起,摸了摸,软软的。
恰似此时的心。
待我穿好衣裳,走到前堂,公子和桓镶正在说着话。
看到我进来,公子目光定住,桓镶打量着我,露出惊艳之色,“啧”了两声。
“我今日约了人骑马。”桓镶伸个懒腰,对公子道,“莫忘了我说的事。”
说罢,他站起身,我那个堂外走去。
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他对我挤了挤眼,笑得贼兮兮。
“他说莫忘了何事?”我一边回头看他,一边问公子。
“他昨日连桓府都不敢去,还有何事。”公子说着,已经走了过来,拉着我走入席中。
我看着他,心情颇好,坐下的时候,故意摆弄摆弄裙子。我挑了绢衣,配着纱罗裙,轻柔妙曼。
公子看着我,唇边带笑。
“好看么?”我问。
“甚好看。”他说。
我觉得不满足,追问:“我穿男装好看还是女装好看。”
“都好看。”公子说。
我道:“怎么叫都好看?总有高低。”
公子摸摸我的头发,神色无奈:“若非都好看,当初你日日穿男装,我又怎会喜欢你?”
这话倒是。我看着他,颇是得意,恢复了笑意。
“用膳。”公子说着,将案上的盘盏都摆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菜肴,哂然:“我怎吃得这么许多?”
“能吃多少是多少。”公子不紧不慢地说着,将一碗我爱吃的莲子羹拿起来,吹了吹,递给我,“你不是说酸软么?必是昨日宴上吃得太少,故气力不济。”
我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目光,颊上热气翻起,正当要与他打闹,外面忽而有仆人走进来禀报,说冯旦来了。
冯旦?我和公子皆愣了愣。
用指头想也知道,大约又是秦王要议事,不见我去,故而遣他来找我。不过他来也正好,我先前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宅中歇着,可让冯旦把话带过去。
不料,冯旦进来以后,行了礼,不多废话,开门见三地向公子道:“桓侍中,大司马遣小人过来,请侍中到王府议事。”
公子讶然,道:“未知何事?”
“这小人也不甚清楚。”冯旦道,“只听说是清晨时来了急报,说济北王正调兵攻雒阳,大长公主要亲自去议和。”
我与公子闻言相觑,皆是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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