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兴沉默了一会,仍拱着手,没有放下。
“大王,”他说,“大王欲如何处置庆之?”
“此事,孤自会交与有司处置,方才说过,你不必管了。”说罢,他挥挥手,“明日还有要事,你今夜早些休息,去吧。”
耿兴望着赵王,片刻,应下,又行一礼,退了下去。
走出来的时候,耿兴面色沉沉,径自往楼下而去。
我忙跟在后面。
出了太极宫之后,耿兴令人牵马来,骑上马背,往宫城内驰骋而去。
他没有再去巡视,却一路到了宫狱面前。
夜色里,宫狱面前虽点了灯笼,但在风中颤颤巍巍,显得阴森。
耿兴下了马,交给迎上前的军士,正要入内,一位狱吏迎出来,作个揖,将他拦住。
“耿将军请留步。”他客气地说,“不知耿将军夜里驾临,所为何事?”
耿兴道:“白将军在里面么?”
狱吏道:“在。”
“我去看看他。”耿兴说罢,径自往里面去。
狱吏却不敢让步,仍拦在面前。
“将军,”他无奈道,“大王已经吩咐了小人,不可让任何人探视白将军。将军若硬闯,岂不是为难小人?”
“陈佑!”耿兴直呼其名,冷冷道,“白将军夙日待你不差,这宫狱狱正之职,也是他为你求来的,你都忘了么?”
那陈佑面色不定:“这……”
耿兴不再理会,一把将他推开,径自往里面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也往里面走。
这宫狱,我不曾来过。毕竟公子那般人家,不需要跟宫狱的人打交道,这里面也没有关过我要救的人。不过,我听说过这里面的情形。
宫中的监狱,并不会因为它设在宫中而优越一些。相反,为了恐吓那些打算作奸犯科的人,越是听起来高贵的监狱,往往意味着里面越是糟糕。我从前曾在宫人们的口中听说过,宫狱里颇是脏污,犯人的秽物就排在牢房里,狱卒从来不打扫,常年累月地堆积,更别提什么褥子卧具。无论春夏秋冬,犯人都要忍受冲天的恶臭,冬天冷如冰窟,夏天则爬虫横行。曾有个内侍因为犯了小事,被关到宫狱里面待了半个月,出来的时候,变得疯疯癫癫的。
当然,这些都是传言。
我跟着耿兴走进来,只见这里面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糟,而是更糟。
白庆之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单间里,听得耿兴呼唤,他跑到门前来。
那是一扇厚实的木门,只留着半张脸大小的孔洞。
“庆之。”耿兴忙上前。
“文盛。”白庆之看着他,神色尚算得镇定,“你来了。”
耿兴再按捺不住,令陈佑马上开门。陈佑无法,只得求他莫说出去,把门打开。
开门的刹那,一阵恶臭冲出,我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烛光下,只见这牢狱逼仄,四壁不透光,唯一可透风的去处,就是那小口。
白庆之已经没有了先前所见的春风得意,身上连外袍都没有,只穿着中衣,头发有些散乱,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重镣,颇是落魄。
耿兴怔怔地看着他,片刻,问:“你那外袍呢?”
白庆之道:“王后令人笞打的时候,已经脱去了。”
耿兴一惊,忙将他转过来看,只见他后背一道一道全是血迹,中衣都碎作了布条,皮开肉绽。
“王后竟这般待你……”耿兴压着怒火,“你不曾犯法,她怎可如此!”
白庆之面色苍白,苦笑:“文盛,你知道你我犯的是什么事,她只让人打了我二十,已是开了恩。你无事便好,此事不是你该来的,回去吧。”
耿兴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双眼通红。
片刻,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给白庆之披上。
白庆之忙道:“不必,若被人看到……”
“这你不必担心。”耿兴沉声道,“你忍耐忍耐,明日我必救你出去。”
白庆之目光一凛,忙道:“你不可胡来。大王和王后都在气头上,你去求他们,只会适得其反。你无事便好,他们将我关一关,或许过不久……”
“我自有办法。”耿兴打断道,正待再说,门口的陈佑轻咳一声。
只见他拿着钥匙,匆匆走了进来。
“耿将军还是快出去吧,外面有些动静,怕是有人要过来了。”说罢,将牢门关上。
“庆之!”耿兴扒着那小窗,道,“庆之,此事是我对不住你。夜里凉,你受了伤,好自保重!”
白庆之在那窗内看着他,惨然一笑。
“知道了。”他低低道,“你不必担心我。”
“耿将军,快走吧!”陈佑劝道。
耿兴面上满是不舍,片刻,转身往外面走去。
外面确实来了人,是几个宫中的卫士,大约是巡视路过,在不远处歇脚。
陈佑引着耿兴,从另一处侧门离开,在我们出去之后,话也不说,匆匆关上门。
我回头望了一眼宫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方才他们二人那一番倾诉,教我看着着实感慨万千。白庆之就算落魄到这般境地,面对耿兴也毫无怨言,只担心他的安好。而耿兴也一心牵挂着白庆之,不惜冒着违逆赵王的危险前来探望,将安危置之度外。
莫名的,我想到了我和公子。我们也是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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