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我和颜悦色地说:“秦王所言甚是,请将军替我转告秦王,我等必不负秦王嘱咐。”
裴焕道:“大王还有一封信,要我转交女君。”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封来,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来取出里面的信,只见有十几页,字迹颇为眼熟,确是秦王手书。
上面写的,都是在交代扬州的经营之事。除了裴焕方才说的,他还提到了我等掌握扬州之后要做的事。他说,扬州虽钱粮雄厚,但若不能善用,则空耗浪费,得不偿失。其中最要紧的,乃是开辟海路。辽东与扬州之间隔着中原,道路本就极易阻塞,一旦与中原诸侯开战,则无疑断绝。不过辽东和扬州皆可通海,若开辟两地的海路,则不但可绕过战乱的中原,且日程可大大缩短。
这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方面,虞衍和郭老大皆可为我等所用。
不过往下,秦王却说起了辽东。他在信中,写明了辽东当前情势。如兵力布在何处,应对何方,若外敌来犯,当如何抵御,若要出兵中原,当如何调集,从何处入手。他还提到,谢浚跟随他多年,辽东一应事务皆熟悉,若有不明之处,可问计于他。
我看着这些话,不由的懵然。
再看一遍,只觉那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诡异,一反他往常简明利落的风范,唠唠叨叨,语重心长,那絮絮不止之态,仿佛……
仿佛托孤。
许是见我愣怔,公子将信拿过去,与沈冲一道细看。
没多久,二人皆皱起了眉头。
“秦王这是何意?”公子问,“辽东之事,何必告知我等?”
“这便是另一件事,”裴焕道,“大王教我必亲口告知女君。”
“何事?”我问。
“今年初春之时,中原战乱之地起了大疫,蔓延至辽东,大王不幸罹患。”裴焕看着我,压低声音,“昨日我接到飞鸽传书,五日前,大王病情加重,已卧床不起。”
室中一阵安静。
我按捺着心中的惊讶,问:“可知是哪种疫病?”
“太医曾经看过。”裴焕道,“此疫无论症状和时节,皆与六年前的雒阳大疫如出一辙。”
我瞬间明白过来。
沈冲道:“秦王之意……”
“大王交代过。”裴焕道,“此事如何处置,女君自有决断。”
我怔了一下。
裴焕继续道:“不过我亦有一言,欲说与女君。”
“哦?”我说,“将军请讲。”
裴焕看着我,目光炯炯:“女君乃深知秦王,当今天下,可拨乱反正者,无人可出其右。中原当下虽乱,可诸侯因忌惮辽东,尚不敢越界;其余诸侯诸州亦观望中原之势,未敢轻动。一旦秦王不在,不但辽东,各州都将陷于水火。故不仅辽东不可无秦王,天下亦不可无秦王,还望女君以苍生为念,我等皆感激不尽!”
说罢,他在郑重一礼,伏拜下去,竟是给我叩首。
那脑壳撞在地板上,一声闷响。
室中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公子的脸绷着,目光冰冷。
沈冲皱着眉头,似在沉思。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看仍伏地不起的裴焕,只觉心中纠缠着千头万绪,似风卷波涛,骇然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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