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伍祥说,老宅的屋顶有些朽了,前两日下雪漏了下来。故而今日趁着天好,他和一位佃户过来将屋顶修葺修葺。
我知道他们尽心维持着这田庄,心中不禁安慰。
“女君许久也没个消息,教我等好生担忧。”待得在堂上坐下,伍祥对我道。
我笑笑:“前番我托人给你们捎信,可曾收到了?”
“收到是收到了。”阿桐在一旁插嘴道,“你在那信中说一切无恙,教我等切莫牵挂,可你随后又一去三年,我等岂有不牵挂之理?”
我赧然,想想,确是如此。
公子在旁边看着,少顷,道:“霓生亦身不由己,诸位莫怪才是。此番霓生回来,乃是有大事要与诸位商议。”
“大事?”众人皆讶然,伍祥问,“何事?”
我与他们寒暄,几乎忘了还有正事,公子提起,我忙将神色一整,对伍祥道:“确有大事。当家各家佃户可都在家中?”
伍祥不明所以,答道:“这般时节,佃户都每日在家中窝冬织布,甚少离家。”
我颔首:“烦伍叔将各家召集过来,我有事与诸位商议。”
伍祥见我神色严肃,没有怠慢,答应了,便即刻离去。小半日之后,各家都来了人,将堂上挤得熙熙攘攘。
这些人都是祖父还在时就在田庄里住下的,与我也甚为熟悉。见我回来,皆又惊又喜,叽叽喳喳地嘘寒问暖,看到旁边的公子和两个侍卫,也笑嘻嘻的。
伍祥在佃户中显然颇有些威望,他让众人都坐下,听我说话。
我待他们坐好,道:“诸位乡亲,不知可听说了雒阳的乱事?”
众人愕然,皆摇头。
“女君,”伍祥道,“雒阳距此地千里之遥,乡中消息闭塞,就算是皇帝驾崩,这里几个月才知晓也是常有的事。”
我颔首,于是也不再磨蹭,将皇帝失踪和雒阳诸侯生乱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祖父在时,曾告诉过我,前番天下动荡,他将阖家前往蜀中避难。”我说,“如今之势,恐怕不下于当年,一旦中原生乱,钟离县亦殃及其中。我看与其在此地坐等,不如先去蜀中一趟,待得安定了再回来。”
这话出来,堂上登时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之声。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皆是茫然。
“我等去了蜀中,家中田地桑林如何是好?”陶氏问道。
“是啊。”一个佃户道,“女君,我家还有二亩鱼塘,鸡鸭二三十,去蜀中,只怕带也带不走。”
“我家也是,”又有人插嘴道,“我家还有十口猪……”
话头一起,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我看着他们,有些无奈。三年前,我将这田庄买下来之后,让伍祥按照祖父在时的数目替我收佃租。祖父当年本就宽待佃户,佃租满打满算也并无多少。加上这些年钟离县无水旱大事,佃户们日子自然过得不错,家境殷实些,自然不会轻易动迁走的念头。
“女君,”一位佃户向我道,“我等要去蜀中,家中的家当如何是好?”
我说:“我会去备些车马,能带走的便带走,带不走的,诸位抓紧处置才是。”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议论。
最后,还是伍祥出声让众人安静。
“我看女君说得甚是。”只见伍祥,“中原生乱,淮南亦无宁日。三十年前那般四顾逃命的世道,尔等莫非都忘了?”
这话出来,在座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皆露出了心有余悸之色。
“可这日子还好好的,那乱事也不见有……”一个妇人道。
“蔡家二嫂这话不对,”陶氏道,“等见着了乱事,我等还走得?女君和桓公子都是在外面见过大世面的,为我等计较才专程回来。”
那妇人讪讪不语。
“女君。”伍祥沉吟了一会,问我,“不知女君打算教我等何时启程?蜀中这么大,我等去到当往何处落脚?”
我说:“落脚之处不必挂虑,我已有安排。诸位回去处置一应之事,十日之后便启程。”
众人交换着目光,小声交谈着,似各怀心事。
伍祥咳一声,道:“如此,诸位都回去计议计议,收拾收拾家当,到时好上路才是。”
众人这才纷纷告退,离开了堂上。
伍祥对我道:“此事太急,只怕乡人们一时难以回过神来,他们收拾物什也须得时日,女君稍安勿躁才是。”
我颔首:“我知晓。还有一事,须得问伍叔。”
伍祥道:“何事?”
“我祖父的那些书何在?”
祖父从前为了防止突然的变故,在家中准备了密室,以便收藏物什。这密室就在柴房里,上面是柴垛堆。如今这房屋无人居住,自然也就没有柴垛,柴房里空空的,地上结了一层地砖,与别处无异。而只有熟门熟路的人,才知道如何撬起地砖,将密室打开。
当然,祖父最宝贝的就是书,所以这密室做出来,也甚为适宜保存书籍。莫看它不大,底下的构造却颇花心思。先在四周及底部设下排水的沟槽,而后用砖石封好隔水,面上,还用泥炭和石灰层层涂抹,防潮防虫,做到万无一失。
伍祥将密室打开之后,用灯火往里面照了照,道:“女君请看,那些书都藏在了此处。此地只有我与阿桐知晓,当初那些书运回来时,也是我与阿桐两人一道藏进来的。”
我颔首:“辛苦伍叔了。”
待得里面通了气,我拿着灯台走下去。公子也跟着我,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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