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有接着说话,许是渴了,看向案上,拿起我先前喝水的茶杯,看了看,便要喝下去。
我忙道:“这杯子我用过了。”
公子:“又如何?”
我:“……”
他仰头,将里面的水一下喝净。我在旁边看着,不由地想起从前,他若发现茶杯上有一点水渍就会嫌弃不肯用,何况还事先知道这是别人用过的杯子……莫名的,我面上热了一下。
“你与表公子谈过了?”我拿起旁边的水壶,往杯子里再添些水,问道,“他辞官,也是听了你的话?”
“不全是。”公子道,“圣上之事,逸之比我更难受。你知道圣上与他自幼比我亲近,且太后和沈氏皆依靠圣上,出了这般事,他甚是愧疚。”
我点头,心中亦不禁唏嘘。
沈冲不像淮阴侯那样争强好胜,处事宽和,知道处处为人考虑。但也是因此,他身上背负的包袱比别人更重。皇帝遇刺身亡,对他而言确实是极大的打击。
“你在宫中从白日一直待到现在?”我又问。
公子露出些疲惫之色:“我和逸之将圣上的灵柩送入宫中之后,廷尉就将我等留下,询问圣上遇刺前后的详细之事。接着,中宫将我等召到了勤政殿,与太师、太保及宗室重臣一道,商议治丧及新帝登基之事。议过之后,我与逸之就向中宫奏请辞官。”
“东平王呢?”
“他在圣上灵前哭泣昏厥,被人抬去歇息了。”
我冷笑了一下,继续问:“你与表公子请辞,中宫如何说?”
“她即刻应许了。”
我有些诧异。公子和沈冲都是重臣,就算皇后暂时主持局面,对于他们请辞,总还须得再召集朝臣商讨再行决定。不过从三年前起,或者从高祖起,因宫中动荡而使得皇后掌权早有先例,周后这般轻易地撤换重臣,也并非头一回。
许是察觉了我的心思,公子道:“你可觉得中宫答应太爽快?”
我颔首:“你对此有何想法?”
公子无所谓道:“我已辞官,还有和想法。不过我和逸之此举,当甚合皇后之意。”
“怎讲?”我问。
“圣上临终前未及托付辅政大臣,太子年幼,将来便免不得要中宫主持局面。中宫要想稳住权势,必要有所倚恃。圣上登基时,所倚恃者乃桓氏和沈氏,而新帝登基之后,中宫用事,桓氏与沈氏便是阻碍。就算圣上遇刺时,我与逸之不曾跟随,亦不会再似先前一般安然。”说罢,他看着我,“你教我和逸之辞官,便是要我等暂避风头,是么?”
除了相貌出众之外,我就喜欢公子这一点,聪明通透,从来不必我多费口舌。
“正是。”我说着,苦笑,“太后和沈氏、桓氏那边如何?”
“太后不愿见我和逸之。”公子神色黯下些,“她甚是悲痛,在寝殿中卧病不起,淮阴侯夫妇陪着她,一应事务都交与了中宫。我出来之时,见到了母亲身边的徐宽,他说父亲和母亲派他来接我回府。”
我将他的手拉过来,将他的手指攥在掌间:“你辞官的事,他们知道了么?”
“应当还未知晓。”公子有些无奈,“他们若知晓,此时该上门了。”
我哂然。
“弑君的凶手,廷尉可判定了?”
“还不曾,但应当还是会落在黄遨身上。”公子道,“圣上还在时,中宫和周氏与东平王甚善,将来新帝登基,也必是倚重东平王。”
我心中叹口气。其实我和公子一样,并不认为黄遨可以靠假死免背这黑锅,但还是存着万一的念想,如今看来,还是多想了。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我问。
“不如何。”公子深吸口气,反攥着我的手,往四下里望了望,颇为感慨,“我这三年来总觉精力被朝中之事占尽,连看闲书的功夫也不剩,如今倒是可解脱些了。”
我看着他眉间的沉郁之色,知道他虽故作轻松,但心中仍为皇帝的去世而难受着。
“是啊。”我笑了笑。
因得一番折腾,夜里,公子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跟上次一样,他与我同榻而卧,隔着薄被,将手环在我的腰间。
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心猿意马,一如既往。
方才青玄离开公子房中的时候,看着我,一脸意味深长。
我觉得在他那擅长瞎猜的心中,我大约是个女桓镶。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和公子之前除了拉拉手亲亲嘴唇,什么也不曾做,他会不会很意外。
当然,我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公子的清白已经被我夺走,让那些对他图谋不轨的什么闺秀什么名媛银牙咬碎愤而与君绝,让我和公子从此岁月静好花开富贵……
想着这些,我不由欷歔。
虽然背对着他,且黑灯瞎火,但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面容就算入了梦也不会变得无忧无虑。
自从皇帝去世,公子的脸上便难得见到开朗。而我虽时常与他说话,猜测猜测背后之事,借机给他开导,但除了这些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其实,我有时感觉不太好。
从前,我总觉得事情再恶劣,也总有解决的方法,故而在做事之外,所有的劳神费心都是不值得的。所以,我当年还未对公子动心的时候,虽然时常明里暗里帮着他,但从不会觉得有什么负担,反正能从公子这里捞到各种便宜就好。
但当我心里装上了公子,则全然不一样。
他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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