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地图,少顷,道:“黄遨虽击败高奎,但到底是乌合之众。天子率三万兵马气势汹汹而来,再傻的人也知道不可硬接锋芒。黄遨要想保存自己,与其应战,不若退避三舍。黄遨之所以可成如今之势,可见冀州诸郡及诸侯国乃一盘散沙,他大可继续流窜其间暂避。朝廷大军再是厉害,也不会常年围剿不走,只要圣上归朝,他便得了生机。”
公子叹口气:“圣上也是此想。故而淮阴侯即便不曾失态触怒,他也不会撤兵。”
我皱了皱眉,道:“不过冀州并非荒无人烟之地,黄遨就算有心躲藏,要将两万人马隐蔽起来也甚是艰难。朝廷定然派出了细作耳目四处打探,难道一点消息也无?”
“怪就怪在此处。”公子道,“这两万人,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全然寻不到踪迹。”
我沉『吟』,想了想,道:“还有一事,两万兵马,粮秣消耗乃是大事。圣上亲征已有一月,这些人隐匿许久,粮草当已匮乏,他们如何筹措?”
公子道:“我亦想过此事,还特地问了冀州府的人。圣上亲征以来,黄遨部众未再犯一桩抢夺豪强之事。冀州正大旱缺粮,朝廷又令各州严紧粮食买卖,就算有人敢冒险犯事,他也筹措不到多少。”
我微微点头,未几,目光倏而落在巨鹿旁边的一个圈上。
“这是大陆泽?”我看着那上面的标记,问道。
“正是。”公子道。
我心中似有什么掠过,道:“公子方才说,黄遨原是水军都督?”
公子看着我,眉间一动:“你是说……”话未说完,外面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都督!城外急报!”
我和公子皆是一惊,看去,却见是青玄。
只见他小跑进来,脸上流着汗。
“都督!”青玄道,“城外急报,昨夜发往大营的五十余艘漕船,在路上被黄遨兵马所劫!”
“漕船?”公子面『色』一变,站起身来,从青玄手中接过战报。
他目光迅速掠过纸面,变得冷冽锐利。
我在一旁看着,未几,亦知晓了此事经过。
那五十余艘漕船,是这几日发出的最大一批。今晨行至司州与冀州交界的广平郡时,突然遭遇上百小船围住。那些小船顺着风,来得飞快,甫一靠近便甩出抓钩绳梯,接着船上的匪徒呼啸而至,见官兵就杀,颇有江洋大盗的作风。那些漕船虽是官船,但这般地界,从来无人敢来抢,故而船上配的大多是搬运的民夫,军士寥寥无几。没多久,所有漕船都被匪徒夺了去,有两三军士见势不妙投水逃跑,才得以捡回『性』命回城报信。
公子即刻下令将幕僚召来,商讨对策。
我不曾见过公子的幕府,不过我昨日就听青玄说,公子不像别的都督和将军那样,恨不得将所有的位置都安上人,以图议事时熙熙攘攘场面盛大。他自从第一次开府,便只求精简,选任的无论士庶,皆有才干之人。
待得人到齐,果然如此。幕僚不过十余人,文武相对,下首案席都不曾坐满。
没多久,那些死里逃生报信的军士也被带了来,陈述前后事由。
听完之后,司马杨歆道:“以在下之见,此事乃早有预谋。劫船之处,在下从前曾去过,乃是一处河湾,水深浪平,甚适宜埋伏。这些贼人知晓何时发出的船队最多,估计好了时辰,选好了地点下手。如何夺船,如何撤离,首尾处置得甚为利落。”
众人皆颔首。
公子问那些军士:“那些劫匪,确实是黄遨的人么?”
军士们点头,其中一人道:“小人就是冀州人士,知道黄遨手下的人皆自称义士,且一向只杀官兵不杀民夫,那些贼人上船之后,行事皆是黄遨手下做派。”
公子沉『吟』不语。
下面众人却议论开来,有人提议黄遨既然『露』尾巴了,就该即刻去追,莫放过丝毫动静才是;有人则主张应该先将未出发的船都增兵守卫,以防再生这般祸事。且被劫去的漕粮是大数目,眼下首先要做的乃是如何弥补。
“五十余艘船的粮食,不去追回,难道就这般白白便宜了那些逆贼?”一人不满道。
“追?”另一人则反驳,“如何追?他们走的是水路,那附近河道众多,等你打探得来,粮草都被贼人吃光了。”
公子听着众人议论不休,一语不发,将眼睛盯着地图,似在思索。
我见得时机合适了,轻咳一声,道:“都督,小人倒是有一策。”
公子讶然看我。下首众人的说话声亦收起了些,目光纷纷朝我投来。我听到有人在小声打听我是谁。
“何策”公子即道,“快快说来。”
我说:“那些贼人既谋划如此周全,必曾有细作潜来打探,只要将细作找出来,顺腾『摸』瓜,管那些贼人是不是黄遨派来的,都可挖出来。”
“细作?”下首一人道,“如何找?”
“此法甚易。”我说,“邺城走水道往南走三十三里,河道平阔,岸边有棵老榆树,树下有一堆篝火灰烬。诸位牵上两条猎犬,在灰烬往正北三步处嗅一嗅,猎犬自会带诸位去找到『奸』细。”
这话出来,堂上一阵安静。
下首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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