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而言,皇后的举动,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所谓意料之中,乃是我早已笃定她不会等得太久,并且会用谋反的罪名来除掉皇太孙。而意料之外,则是她居然一计之外,还有一计,以防落空。
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我知道她必是准备了许久。因为谋害皇太孙不是最难的,难的是事发之后,每个环节的人都愿意配合她。
就在当夜,皇太孙和太子妃一样,被关去了慎思宫。
这甚至不需要禀报太后,因为就在当夜,永寿宫新任的卫尉李彬,以有人要谋害太后为名,将永寿宫各处通道把守起来。这自是软禁,因为永寿宫从此一个字的消息也传不出来,连长公主和淮阴侯等人要去探望,也不得入内。
淮阴侯大骂李彬是逆贼,要去找皇后理论。而长公主虽也盛怒,但我知道,那不过是面上之态。她手中早已拿到了太后清君侧的诏令,但为了保密,连桓肃也不曾告知。
廷尉对皇太孙谋反案的审理,进行得有模有样。隔日之后,废皇太孙的诏书就下来了。
不过庆幸的事,沈冲并不在入狱之列。许是皇后还想着要勾结长公主和沈延,沈冲只是当即被革了职。
这算是运气好。吉褒将他支去太学,自是怕他跟在皇太孙身旁坏了好事。而他也因此没有落下把柄,否则,他恐怕会被治一个教唆谋反之罪。
但这并不能使沈冲平静。皇太孙被关去慎思宫之后,他即刻就来了桓府,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桓镶。
那时天刚亮,我正为公子更衣,准备去官署。
沈冲的模样,比他*屏蔽的关键字*时好不了不多少。一看便知整夜未睡,且眉间思虑沉沉,竟似一夜间沧桑了许多。
当然,我和公子也好不了多少。这一夜,为了沈冲的事,桓府和淮阴侯府鸡飞狗跳,我和公子也一直在堂上守着消息,虽也曾歇息,但皆是囫囵半醒,不得安寝。
“霓生,皇后动手了。”他无多客套,见面就问。
我颔首:“我知晓。”
“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我说:“皇后会『逼』皇太孙自尽,我等须得在这之前,将皇太孙救出来。”
桓镶道:“我等来此正是为此事……”
他话没说完,公子则示意噤声,走出门外。未几,我听到他吩咐青玄不得让人靠近,说罢,他走了回来,把门关上。
我问:“可知皇太孙关在了慎思宫何处?”
沈冲道:“此事子泉打听过,如你先前所言,皇太孙当是与太子妃关在同一处宫室。”
桓镶颔首。
我问:“守卫如何?”
“关押的宫室前加派了守卫,日常值守当有十人。宫室中的宫人也增加了,加起来当有五六人。”
我说:“如此,我等今夜便须得动手。”
“今夜?”三人皆是精神一振。
“正是。”
“莫非今夜,皇后就要对太子妃和皇太孙下手?”
我摇头:“皇太孙罪名还未定,不会是今夜。但我等救人,宜早不宜迟。”
“将他二人救出来之后,又当如何?”公子问道,“就算我等将二人带走时,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夜里城门皆落锁,也无法带他们走出雒阳。而待得天明开门之时,慎思宫必是早已发现不见了人,定然要追查,到时全城搜捕,恐怕也藏不得多时。”
我微笑:“公子所言极是,不过有一种状况,守卫定然不会追踪。”
公子不解:“何状况?”
“太子妃和皇太孙殒命。”
三人皆愕然,沈冲皱着眉:“你是说,让他二人装死?”
“这要如何去做?”桓镶亦道,“皇后还未动手,凑不成时机。且太子妃与皇太孙身边亦有守卫和宫人,我等入了慎思宫中,又如何潜入?”
“皇后动手乃迟早之事,我等不过替她早一步完成。”我说,“里面的宫人不难对付,至于守卫,引开便是。”
“如何引开?”
我看着桓镶:“我听闻慎思宫中只有井水,可有其事?”
桓镶一愣,点头:“确有。且每当天旱之时,井水不够用,还须得每日从宫外运水。”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问我,“你莫非想要借那运水的车马做文章?”
我摇头,道:“慎思宫中既是只有井水,则遇到火险之事定然救援不及。”
公子目光一亮,道:“借纵火救人?”
我莞尔,忽而有一种为师者看到弟子成材的感觉,简直欣慰有加。
沈冲道:“可我等往何处纵火,如何走,总须得谋划。”
我颔首,对公子道:“此事,须得公子劳烦公子去将作大匠府一趟。”
公子讶然:“将作大匠府?”
我说:“慎思宫五年前修整过一次,图纸应该还留在将作大匠府的府库中。将作大匠丞桓濮是公子的族叔,公子去找他当是不难,只是为免枝节,切记保密。”
公子目中亮起些兴奋之『色』,颔首。
“子泉公子也须做些准备。”我说,“我见那慎思宫中卫士的服『色』,与内宫中的值守郎官无异;宫人亦与内宫相同。为便宜行事,公子须备上五身卫士的衣裳,以及一身宫人的衣裳。”
桓镶点了点头。
公子却听出些端倪:“那身宫人的衣裳是何人所穿?你么?”
我颔首:“正是。”
“为何?”
“不为何,不过分工罢了。”我说。
公子显然对我这回答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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