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茶棚中的旅人闲聊所言,路上的流民,的确比先前少了许多。
且公子侍卫的阵仗一看就非比寻常,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腰挎长刀。虽非官府中人,也颇有几分威仪。故而就算经过山贼土匪流窜之地,也无人敢惹。
几日后,车马顺利过了汝阴,进入谯郡。
桓氏的祖地,就在谯县。从前桓肃阖家来祭祖的时候,我也跟随公子来过。
虽然公子这一支自祖父起已经迁往雒阳多年,且各有封地,在谯郡并未留下许多田地屋宅,但祖地毕竟还是祖地,老人死后都归葬此处。每年秋后,桓肃几乎都会携家人回来祭拜。
不过,公子自那场大病之后,长公主和桓肃总忧心他经不得远行,每每祭祖,都将他留在家中。故而我此番来谯郡,乃是第一次。
据公子说,近来宫中和朝中多事,桓肃早就想回谯郡来拜拜先人请求护佑,但是在抽不开身,故而公子提出他替桓肃来祭拜一趟,桓肃很快就答应了。
我听着公子这话,总觉得这行事之法颇有些我的风范,心想公子嘴上虽瞧不上,自己却也会学会了用些神神道道之事来掩人耳目假公济私。
公子祖父这一支虽非嫡支,但在谯郡桓氏之中乃是最为出息。尤其桓肃,又是娶公主又是封侯,自是风光十足。此事从公子踏入祖宅的那一刻开始,便可见一斑。
闻知公子来到,一干我从未见过面的桓氏宗老和公子的族伯族叔以及同族兄弟已经等候在那里。
公子几年不曾来过,他们看公子的目光,多是好奇。而公子则一副知书识礼的自若之态,与众人见礼,又将桓肃等人未能前来的因由加以陈述,言辞文雅,如往常外出交游一般,平和而不平易。
众人亦知晓公子的名声,看他谈吐举止,大多『露』出欣赏称赞之态。而如往常一般,不少女眷躲在屏风、窗背和门后朝公子窥觑,秋波暗送。
公子从雒阳去淮南的路上,已经派人到谯郡来准备祭祀之事,三牲果品等祭物早已预备好,一应俱全。
第二日,公子穿戴整齐,与众宗老一道,到祠堂中去祭告先祖。
这是桓府的正经祭祖,排场自然要比淮南的那场盛大许多,礼节繁琐,祭拜了一整日才罢。
公子名声在外,知道他回了谯郡,许多族人或当地士人官吏登门来拜访。公子一贯对此无甚兴趣,除了几个平日与桓府来往密切亲故,一律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故而来到谯郡的第三日,祖宅中就安静了下来。
公子的祖父和桓肃兄弟毕竟都位高权重,祖宅几经扩建,比我家中自是要气派许多倍。家具仆人亦一点不缺,就算主人们有时一年也不回来一次,屋舍中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就算如此,这里与雒阳的桓府也还是有些不一样。早晨,我侍奉公子用过早膳之后,发现除了跟他眼对眼看着,无所事事。
因为青玄的疏忽,公子的刀剑等物都没有带出来,也没有带上他平日练习喜欢用的笔墨和纸张。
公子却似毫不在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霓生,随我去骑马。”
我讶然:“公子要去乡间骑马?”
“这乡间道路平坦,且景『色』不输淮南,骑马甚好。”公子道,“你随我去看看便知。”
不都是乡间,有甚好看。我心里嘀咕着,但既然是公子想去,我自然不会败他的兴。
于是,公子骑着青云骢,我则挑了一匹白额枣红马,一前一后出了祖宅。
公子说和我去,就真的是和我去。
不过,他让我去厨中取来一直小竹篓和一只食盒,我问他要做什么,他没有说。而出门的时候,林勋和几个护卫要跟着,也被公子拒绝,只说去去就回,将他们留在了宅中。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风中的味道甚是清新怡人。马蹄踏在路上,无甚尘土,扬起点点泥星。
谯郡的地势比淮南平缓,一眼望去便是旷野天际,无山川起伏。这般时节,农田已经收割,田土上堆着一个个草垛,马蹄踏过田间小路,惊起一群群的麻雀。
即便公子穿着一身寻常的衣袍,不带随从,在雒阳那样的地方,也很少有人可以忽略他。何况这这般乡野之地。
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桑间田上的农人,看到公子走过,无不投来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
我早已经习惯,自若地跟在公子身旁,欣赏着周遭景致。
“霓生,”走了一段,公子忽而转过头来问我,“你从前在淮南家中,每日做些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道:“有时跟着祖父去巡巡田,有时自己出去玩,再回来看看书。”
“你那田庄之中,可有最喜欢去的地方?”公子问。
我说:“有啊。我家东边有一处桑林,结出来的桑果甚大甚甜,每到成熟之时,我便每日去爬树。”
“爬树?”公子讶然。
我点头:“不爬树如何摘得桑果?”
公子:“……”
“你祖父也是士绅,可曾请先生来给你教授经史女诫?”他问。
我鄙夷:“请他们来做甚,还不如我祖父知晓得多。且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祖父从不『逼』我看经史女诫。”
公子对我大言不惭的厥词早已习惯,只是叹了口气,摇头:“怪不得。”
我瞅他:“甚怪不得?”
公子没有答话,却指指不远处:“看见那道小河不曾?”
我顺着望去,只见那的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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