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槐树里回桓府的时候,我脚步轻快,如释重负。
曹叔说,除了他们父子二人,还会有别人帮手。这让我有些诧异,因为曹叔从前跟着祖父行走江湖,从不多与人交往,连仆人也没有,轻重打杂之事皆亲力亲为。所以,今日我去找他们时,有人引路,还有仆人伺候,让我很是意外。
看来分别之后,曹叔并未像祖父一般每日巡田看书。他不曾告知在做何事,我几次打探,他都一语带过,似乎并不想明说。
不过曹叔做事一向牢靠,我思忖许久,这世间唯有他和曹麟知晓我和祖父底细,如今可帮我的,也只有他。
至于祖父嘱咐的话,我思前想后,觉得也不能算违背。他说万不得已,不可去找曹叔。首先,不是我找曹叔,而是曹叔找到了我;其次,如今之事,若不算万不得已,什么事才算万不得已?
我心中长叹。祖父还曾说过,人生如棋,一步走错,则步步偏离,就算尽力纠正,也难回原路。
他不愧是谶纬高手,不禁算了天下人,连我这个亲孙女也早早算了进去。
那屋子里到底有不认识的人,为了谨慎起见,我没有告知曹叔那密谋的详细之事,只说荀尚恐怕很快要被收拿,无论事成与否,荀府大『乱』之时,就是我等浑水『摸』鱼之机。曹叔问我如何得知,我说都是在主人们的谈论中听来的。曹叔颔首,没有再多问。至于那些书取出后,如何处置,曹叔也有了计议。槐树里的宅子里有地窖,干燥阴凉,四壁坚实,可将书暂存此处,将来有了别的去处再行转移。
一切关节都已经大致理顺,只待大长公主他们动手。
我一边走路一边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桓府已经在眼前。
出乎我所料,公子竟已经回来。
“你去了何处?”才进门,他看见我,便劈头问道。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在太学与人讨论学问说上大半日,不想他竟回来得这般早。
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着急,我诧异不已,撒谎道:“我……方才仍觉得不适,便去买『药』了。”
“『药』?”公子瞅瞅我的手上,“你的『药』何在?”
我说:“乃是『药』粉,当场服过才回来的。”
公子『露』出了然之『色』。
我狐疑地反问:“公子可是信不过我,觉得我去做坏事?”
公子一愣,忙道:“不是。”
我说:“那公子此番怎回来得这般早?”
公子目光闪了闪,转过头去:“我回来得早些不可么?石经又不是第一次去看,有甚可谈。”说罢,他却又瞅我,“你现下不腹痛了?”
我点头:“不痛了。”
公子颔首,道:“如此,来为我更衣。”说罢,他朝内室走去。
我讶然,问他:“公子还要出门?”
公子道:“非也,我要立即去见母亲。”
“见公主?”我问,“为何?”
公子神『色』冷下,“哼”了一声。
公子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一件事。
就在今日,荀尚的孙儿出生,大长公主送去千金之礼以及各『色』珍玩庆贺。
公子一向反对大长公主讨好荀尚,闻得此事,愈发恼怒。所以他要去见大长公主,想问个明白。
但就在我为他更衣的时候,大长公主那边的女官却忽而来到,对公子说,大长公主有请。
我和公子都诧异不已。
公子问:“母亲因何事要见我?”
女官道:“禀公子,妾不知。”
公子冷笑:“甚好,我亦有事要见母亲。”说罢,往外面走去。
我正要跟上,女官却将我拦住。
“公主有令,”她说,“只召公子过去,其余人等不必跟随。”
我讶然。
公子也『露』出异『色』,眉头蹙起,却没有多言。
“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他对我说,罢了,随女官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心中明白,此事必是不寻常,八成是已经准备万全,可以公之于众了。
大长公主虽决意让皇后和谢氏去打头阵,但毕竟她手上握有太后的诏书。就在前日,她已经入宫将诏书拿到。风雨将至,再是万无一失也须提防变故,让桓府众人做好准备乃是必须。
公子去了许久,直至亥时过后才回来。天『色』早已全黑,往日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去歇息了。
“公子用过膳了?”我一边为他更衣,一边问道。
“嗯。”公子应一声,眉间一副挂着心事的样子。
我知道我想对了。
“大长公主唤公子去了这么久,所为何事?”我问。
“无甚事。”公子淡淡答道,片刻,他忽而道,“霓生,明日二位嫂嫂和儿女到荥阳的行宫去,你也一道跟去。”
这话着实让我意外。
“为何?”我问。
“不为何。”公子道,“你但去便是。”
从他这话里,我确定了大长公主并不曾告诉他,我在这次造反中做了什么。我曾吓唬大长公主,说此术乃天机,切不可告知他人,否则将遭天谴。想来,大长公主也乐得如此。如此出众的韬略,她当然不会承认是从我这里卜问算卦得来的主意。
不过我还是诧异十分。两位少夫人带着子女去荥阳行宫,当然是为了避难,以防兵灾。公子让我也跟着去,是担心我的安危么?
我说:“公子若不说清楚,我便不去。”
公子转过身去,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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