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棘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有点嫌弃,又好像有点纠结。总体来说是徘徊在“好恶心哦,小崽子怎么喜欢这么恶心的事”以及“算了随她吧,她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两者之间。
钟啾啾就看着他,眼睛偶尔眨一下,一脸无害。但眼神又不怎么和无害沾边。
不知道是不是钟棘的错觉,她对他的身体有种不露声色的狂热兴趣。幽深的视线里流露出的,是要让他赤条条坦白于她。让他彻底属于她、变成她的什么东西的意味。
与别人的垂涎不太一样,却同样让钟棘回到了小时候,生出些被碰到就完了的直觉。
但他又想迁就她。就很纠结。
好半天,少年渐渐不再发红的瞳孔往旁边拉扯一下,声线低沉含糊:“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现在这副身体里的修为与你差不多高,双修不会有什么效果。”
他松口了?
啾啾觉得自己在强迫良家少女,坐得更直,摇摇头:“不要你运转灵力,就单纯地发生关系。”
发生关系。晦涩的词语,对于少年来说很陌生,却蠢蠢欲动。就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这个短语似乎代表他与钟啾啾之间会有一种微妙的联系。
钟棘:“喔——”
啾啾再凑近了一点,干脆双手撑在床上,凑到他面前:“可以?”
小姑娘总是死气沉沉的,这会儿眼睛却闪闪发光,像个正常人。那种明亮的期待让钟棘不得已将她从身上薅了下去:“可以是可以……”
他面露难色,很想满足钟啾啾,又怕心理上那一关过不了,到时候吐出来。
“……你让我做做准备。”意外的有点弱势。
啾啾愣了愣,竟然感到了一丝紧张:“嗯!”
她理解。电视剧里也经常看见差不多的场景,女主角对男主角说“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钟棘是oa嘛,做准备什么的,很正常。
安静了一会儿。
“开心了?”少年瞥她。
小姑娘点头。
于是钟棘又将她拎了回去。
啾啾觉得他这薅开又收回的无意义行为很有意思。她被钟棘按进了怀里,躺到他曾经睡过的床上,这次少年的上身没有衣物遮挡,只隔着一层纱布,体温灼热。
“睡觉。”
“这么早?”
钟棘顿了顿:“晚上去神仙井。”
他没有细说。啾啾却立刻明白过来——指的应该是将他本体困住的地方。她“嗯”了一声,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怀里。
……
实际上,这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去成神仙井。
因为钟棘做了个噩梦。
梦见他坐在一块墓碑上,很没规矩,用手心不住磨弄那块石碑,半垂着眼。不知道为什么,神情漠然,没有什么不爽也没有什么期待,仿佛是钟啾啾日常的那种状态,有莫名的倦怠和厌弃在身体深处扩散。
他这种样子让他自己都看不习惯,想要打一架,叫醒自己,却又在看见墓碑上文字的时候,突然一停!
——钟啾啾。
这是钟啾啾的坟墓。
她这次不是让人怀揣着渺茫希望的消失,是真的死了。死在他手中。
野兽般胡作非为的少年,白日游走在刀光剑影之中,夜里却如同狼兽的幽影,疲惫又缱绻地倚靠着墓碑,像是守着他唯一的温柔,又像是回到了他珍贵的归宿。
她走得倒是潇潇洒洒,留他在墓边度过漫长岁月。
少年睁开眼,呼吸不太匀净,远处一方烛火落入眼中,熠熠跳动。
小崽子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坏毛病,又叼着他指尖在啃,钟棘换了根手指塞给她,拧着眉。
按照约定,找回本体之后,他要杀掉她……许久后,少年烦躁地嘁了一声。
钟啾啾今天没来他识海睡觉,钟棘索性去了她识海。
却没想到啾啾也在做噩梦。
或者说不是噩梦,她很清醒,坐在识海中,看向头顶的天空。一只巨大的眼睛在云上与她对视,时不时眨一下。
啾啾眼睛也偶尔眨一下。
修士到了金丹期之后,感知能力更强,对神识紫府的掌控力也更强。仔细想想,这还是啾啾升上金丹期后第一次睡觉,没想到就在识海中见到了这么个东西。
过了好半天,对方先沉不住气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声音有些耳熟。
啾啾从善如流:“你是谁?”
那眼睛弯了弯,万般自豪,用介绍神秘嘉宾的口吻介绍自己:“我便是你拾得的魂珠的主人。”
啾啾:“哦。”那个神修。
神修微微眯起眼睛,大概觉得她反响不够热烈,应该是没理解他的厉害之处,于是花了两万字来介绍自己的身份背景。
他神体半铸,神民千万。修为已经高到能窥见天道,却因一场骗局不幸陨落,只留下一颗魂珠。
是个特别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故事。
啾啾:“啊呜。”
神修:“不许打瞌睡!”
啾啾困顿地揉揉眼睛,吸了一口识海中的冷空气。
她大概听明白了,这神修的魂珠就是个类似《指环王》里的魔戒的东西,它有自己的意识,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主人。本来嘛,神修的修行方式和道修不太一样,他们的功德神国是与他们肉|身绑定的。肉|身没了,修为就没了。
但这神修不甘心自己的陨落,于是将魂珠留了下来,想着继续苟一苟,苟到仇人消失。
结果仇人是去世多年了,他还继续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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