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舟让他哭得头大。
“行,一会你就出去,寻人给本王张榜,再派些人马,到周边的郡县去寻大夫。”他吩咐道。“但凡医术高明,有些名声和野路子的,定然要带回来。明白了?”
孟潜山连连点头。
江随舟随手拽过一条绢帕,轻飘飘甩在他脸上。
“明白了就去办,别在本王面前哭丧。”他说。
孟潜山呜咽着点头,擦着眼泪一溜小跑出去办事了。
江随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说自己这“要死”是假的,但孟潜山的这番反应……还听让他动容的。
他收回目光,余光正好撞上了霍无咎。
江随舟一愣,转头看向霍无咎。
就见霍无咎皱着眉,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房中没有别人,江随舟愣了愣,便噗嗤笑了一声,勾着唇角笑道:“你也以为我要死了?”
霍无咎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片刻后,他缓声道:“不必太过在意。京中太医见过的疑难杂症少之又少,他们的话,过耳听听便罢。”
江随舟一愣,才似乎意识到,霍无咎是以为,他被气得有些失常了。
他愣了愣,正要说话,便见霍无咎按着轮椅走进了他,淡淡道:“总归能治好你。”
江随舟一时有些怔忡。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霍无咎的口中听出了分明的肯定,像是在对他保证些什么。
他此时,分明只是阶下囚罢了……
江随舟并不知道,在这极短的时间里,霍无咎已经做下了怎样的打算。
他将他心中早安排好的、按部就班的计划尽皆提前了,将一条稳妥的、安全的坦途,改成了一条荆棘丛生的捷径。
而这一切,就是为了提前挣脱樊笼,将那些欺他辱他的仇敌统统踏进血泥里,剑指南景朝廷,顺便……顺便遍寻天下,替这傻乎乎的病弱靖王找出个能救他命的人。
……只是顺便罢了。
江随舟并不知道这些,却莫名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坚定。
他怔愣片刻,继而缓声开口,说出口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有些越界。
“我当然会好。”他说。
“……我也能治好你,你信不信?”
——
这日之后,江随舟便安安心心地在府上养起病来。
他这模样太过于惬意,没两天便让霍无咎看出了端倪。他这模样,分明不像身患绝症,倒像是个守在陷进旁的猎人,惬意地等着猎物上钩一般。
而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霍无咎总会想起他那天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会治好自己,他问自己信不信。
霍无咎不会猜不出其中的意思,但是,向来胆大的他,却头一次不敢往深里猜。
怎么会有人为了给他求医,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种想法像只跳脱的小动物,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他被撞得心慌,只得匆匆将那只小物关进笼子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塞进去。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出这种懦夫的行径。
靖王府一片安稳宁静,而礼部这几日,却是一片人人自危的兵荒马乱。
刑部彻查了季攸,却只查到他贪污,查不出银子的去向。于是,按着朝廷的惯例,这些日子,礼部上下所有接触过千秋宴事宜的官员,都被上门的刑部官员探查了一番。
身在朝堂的人,鲜少有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更何况这次的案子是陛下亲自查的,谁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些被殃及的池鱼,心头多少也有些小算盘,须得在这样的盘查下东躲西藏,生怕被抓出把柄。
靖王府也不能幸免。
一路探查下来,终于有官员上了靖王府的门。
朝中人人都知道,靖王这阵子身体不好,一直在府上养病。也有风声放出,说靖王殿下这次病得厉害,说不定会到要命的程度。
这官员自然也不敢触靖王的霉头,到了他府上,例行询问一番,便告辞离开了。
毕竟,靖王殿下又不缺钱,贪银子做什么?即便贪了这四五千两,陛下看在兄弟情分上,也绝不会怪罪他。
这官员只想走个过场。
却没想到,他这日刚离开靖王的安隐堂,路过靖王府的花园,便听见斜剌里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性,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能怪我?还不是王爷在外置了宅子,又养了个小的?都不知王爷哪儿来的银子,竟给那小狐媚子盖了栋‘金屋’呢!”
那刑部的官员脚步一顿,往那方向看去。
便见园子的角落里,一位一袭红衣的漂亮公子正叉着腰,站在墙角,小声冲着身侧的侍女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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