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相思阁的柳姨扶着个半大丫头进了门,她的眼神儿不大好,总是微微眯着眼,不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三分笑。
身量原本很苗条,近几年发了福,一张脸满月似的。
柳姨爱穿绿,今天穿的是一身青绿闪金的衣裙,头上戴着金钿和玉钗,整个人如同蟠桃会上的王母娘娘。
苏好意正在一楼给伙房和打杂的算工钱,见柳姨来了,连忙起身让座,又招呼上茶。
柳姨坐下来,叫小丫头给她捶着腿,喘着气说道:“过个年又吃胖了几斤,一走动就喘起来了。”
“没见您哪儿胖,还是一样的苗条。”苏好意奉承话说得比真话还真,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柳姨用手指着她笑得弯了腰:“你这小油嘴儿!就知道哄我开心!”说着又叹口气:“我一见你心里头就发酸,姹儿姨真是好命,能有你这么个得力的儿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省了多少烦恼。我们这些妈妈们,哪个不眼馋!”
“我的个亲姨,这有什么眼馋的,您现在要生也来得及,用不着去捡!”苏好意接过话头说道。
众人都笑了。
苏好意又问柳姨:“您是从家来?”
“不是,我从街上来。”柳姨端起茶盏,把茶水一口气喝光了。
苏好意知道柳姨喜欢逛街,什么银楼、珠宝铺子、绸缎庄,她都是常客。
于是笑着说:“敢情您这是散财去了,难怪累了。”又亲自给柳姨倒了杯茶。
细白的手指握在填漆的茶壶梁上,闪着羊脂玉的光泽。
“我也是这几日才听说姹儿姨不在家,”柳姨说着有些费力地解开颈下的一颗扣子:“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们这里的生意如何?”
还没等苏好意开口,一个叫阿桂的姑娘就抱怨起来:“好么,您老算是问着了。我们这几日都没什么客人,伙房的人不必做酒菜,都闲起来了。”
“我们家的生意也不好,几乎没有客人上门了。”柳姨道:“八郎你就不着急吗?”
“您老消息灵通,可知道是什么缘故吗?”苏好意不答反问。
“哼,还能是什么缘故,自然是有人作妖。”柳姨冷笑道:“那个什么良宵苑也不知是哪路的神道,没见哪家新开的买卖一起头就要把同行都得罪光的!”
“我也听说这地方了,”苏好意道:“不知柳姨怎么看。”
“我倒是打听来着,那老鸨是东都来的,她那里大半姑娘也是从那边带过来的。”柳姨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鼻尖上的虚汗:“这人叫什么董清平,年纪也就二十几岁,在东都干的是老本行,有个外号叫什么黑芍药。她在东都的生意做的就很大,不知巴结到了京中哪位大官,借着势到京城来了。”
“听上去来头不算小,”苏好意笑道:“本事也不错。”
“罢哟!”柳姨一撇嘴:“她那手段也未免太下作了些!旁人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不上眼。她手下的那些姑娘们穿得少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在各个路口劫人。见有想去别家的客人,便又哄又拽地硬把客人带到她那里去。自古以来开妓院的只许在自己门前招揽客人,哪有到大街上去拉人的?!”
“哎呦,这成什么了?!”阿染啐了一口道:“她当着天都是什么地方?!任由她撒野吗?真是乡巴佬进城,不知道规矩!”
“柳姨您可有什么法子么?”苏好意问道。
“什么法子我一个人也不成,今天来找你们商量商量,咱们大伙儿联合起来,要不找官府做主,要不就一起跟她叫板,总之不能任由她这么下去。”柳姨忿忿地一拍桌子,手上的戒指硌疼了自己,疼得直吸气。
这时众人已经乱了,有这么说有那么说的,总之都是要找良宵苑算账。
“大伙儿先别乱,咱们就算是跟她叫板,也不能这么冒冒然就去了,不知道对方深浅是要吃亏的。”苏好意的脑子一直清醒:“那个董青萍既然有这胆子,想必是有些手段。咱们不能拖大,还是要做到知己知彼才成。”
“要是有人去探探虚实,当然更好。”柳姨也不反对:“不过我们都是女流之辈,还没到那门口就得上人拦回来,自古哪有女人逛妓院的道理。八郎,这就得靠你了。”
“柳姨放心,我原本也是要打算到那里去看看的。”苏好意笑道:“顺便开开眼。”
“还有件事儿没跟你说呢,我打听了一下,好像除了你这里,其他几个地方得力的龟公都给她撬过去了。”柳姨道:“你到那儿肯定会被认出来,要小心些。”
“认出来也不怕,难道不许我逛妓院么?”苏好意不以为然:“若我的身份不够,再拉上一个够身份的就是了。”
苏好意打算的是让玉桂和她一起去,这样就算自己被认出来,那里也不能赶她走。
可话音还没落,吉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兴冲冲地问道:“你要去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你可不成,我要晚上去逛一逛新开的良宵苑。”苏好意不想让吉星去那里,虽说吉星从小就没少在楚腰馆混,可终究不太一样。再说只怕要在那里待得很晚,吉星是要回家的,太晚了不好。
“有什么不成的,我就要去!”吉星一蹦三尺高:“我跟家里头说了,跟我表兄到他的外书房住几日,晚上可以不必回去的。”
“成了,你们商量吧,我就不管了。我这会儿累得很了,得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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