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北没说话,将手机放到一边。
他另只手捻着自己的打火机,“咔哒——”、“咔哒——”,有节律地敲击着桌面。如同渐渐消磨的耐心。
“她爸爸过两天的生日嘛,结果明天领空就封了,今天必须得走了。”
黎佳音说着,边观察他的表情,继续说,“怀兮嘛,就那个性子,她自己不撞一次南墙吃点亏,自己想不明白事儿的。太轴了。”
程宴北这才稍稍抬眸,看着黎佳音。
黎佳音便不吐不快:“她啊,老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说句不好听的,当年跟你分手,不也是自己跟自己置气么?”
程宴北依然沉默着。眉心不觉微微皱起。
黎佳音沉了沉气:“给她点儿时间吧。就那股子别扭劲儿过不去,让她自己难受会儿,晾一晾她就想明白了。”
程宴北这才轻敛下颌,点了点头。
“况且,我也觉得,”黎佳音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们之间需要缓一缓的。你们都应该想想,到底是喜欢过去的对方,还是喜欢现在的。”
黎佳音用的是“你们”。
她没有说错。
她问的也的确是:你们是喜欢过去的你们,还是喜欢现在的你们。
黎佳音之前总觉得,五年前,五年后,她作为怀兮的朋友,见证过怀兮的从前,现在,却始终,只是她一任任感情的局外人。
局外人无权干涉,无法干预,可局外人,却恰恰是看得最清晰,最明了的。
黎佳音这些天问过怀兮很多次,得到的都是嘴硬的答案。
可她的一两个眼神,就能出卖她自己。
每当那时候,黎佳音就想在自己脸上贴一面镜子,让她好好看看她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在意,有多留恋,有多么的舍不得。
可惜当局者迷。
“喜欢过去的容易,喜欢现在的却很难。大多数人都是在用过去的好欺骗自己,复合后发现对方还是老样子,又重蹈覆辙,互相伤害,没什么意思,”
黎佳音嗤笑了声。看怀兮这副别扭样儿,大概率也还是老样子。她继续说:“其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们也知道,你们不是没了谁就不行了。所以,你也不要总跟自己过不去。”
对彼此都好。
黎佳音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
多少分手的恋人,总在过去徘徊留恋,迟迟不肯向前看。
抑或好不容易目视前方,可当往事汹汹迎面过来,曾经的耳鬓厮磨,过往的意难平与不甘心,就又如一个个浪头,将人溺死在过去,挣扎不出。
这是困局。
很多人都没发现,他们爱的其实不是对方,而是过去的回忆,是过去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曾经是那么爱我”这种魔咒一般的自我催眠,恰恰是最伤人伤己。
也最为致命的。
当今社会,每个人都很忙。谈情说爱,甚至交朋友都成了奢侈的事情。更别说是分手的恋人复合这么一边审视着过去,一边又审视着未来,大概率还会重蹈覆辙的事了。
这年头,大家都不爱瞎折腾。
怀兮懂。
程宴北也不是不懂。
至少,在他们分开的五年里,地球照样转。日复一日,谁的人生,也没有因为过去,因为对方而停下脚步。
程宴北沉默地听黎佳音说了一通。虽意味隐晦,他也听了明白。
他夹过一支烟,侧头点燃了。
唇边猩红一扬,青白色烟雾将他眼底神色遮盖住。
看不明确。
黎佳音的意思却很明白。
就差劝他一句:要不算了吧。
要不算了吧。
算了吧。
他牵了牵唇,掸烟灰时,眉眼垂下,略带低哑地一笑,“我好像,一直没有跟自己过不去过。”
黎佳音微微一怔。
“唯独是她。”他轻轻笑着,几分无可奈何,“我唯独,对她过不去。”
“最开始是她上高三,我留级那会儿,上学放学她总爱跟在我身后。我当时还觉得她烦,怎么总跟着我,”他深深地吐了个烟圈儿,唇角半勾起,回忆起往事,一改平素的倦漠,神情都不自觉温柔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她居然在装我女朋友。一开始居然是装的。”
黎佳音与怀兮是大学同学兼室友,大多只知道他们大学时的事,对高中的事并不怎么了解。
“那时候我天天想甩掉她,但好像,我们之间有奇怪的磁场。我无论走那条路,几乎都能碰见她。”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就笑起来,以手掩面,想掩饰自己一瞬的落寞。
一点猩红还在指间晃动着,明明灭灭。摇摇欲坠。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过不去她这道坎儿了。”他抿唇淡淡笑着,抬眸看着黎佳音,“最起码,只要她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永远跨不过去。我们不该再遇到的。真的不该。”
不该。
黎佳音听到这里,与他对视一会儿。
心底叹了口气。
话说至此,也不再多说了。
她发现。
自己就只是个局外人,如此罢了。
程宴北抽完了一支烟,也不再多说。他也该离开了。
黎佳音问他,喜欢过去的怀兮,还是现在的。
这个问题怀兮早就问过他。
他那时就回答她,他说都有。
是的,都有。
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
其实更多时候,并不是人深陷过去,无法自拔。是因为过去有值得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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