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男人指尖扬起一点明灭不定的猩红,在浓稠夜色,车来车往,不安躁动的钢铁丛林之下,摇摇欲坠的。
怀兮坐后座,视线迟滞。
一直望着立夏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酒店的旋转门后,程宴北指尖儿的烟都燃了一会儿了,才后知后觉地出声。
报了自己住的那家酒店的地址。
程宴北左臂随意搭在窗户边,右手拿过手机。视线垂下,拇指在屏幕滑动,搜导航。
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他回头,淡淡掠过她一眼。
“没有。”
“……什么?”怀兮拧了下眉,狐疑地望了他眼,微微凑身上前,半趴在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
去张望他手机屏幕。
程宴北还将手机往她那边扬了扬。
固定手机的五指干净修长,掌心平整,腕骨处一道青色血管隐隐。
怀兮有点儿夜盲,晚上车里黑,她眯了眯眼,才勉强看清了他屏幕上搜索出来的那一串儿酒店的地址。
好像真的没有。
她伸出食指,想确认似的,一下一下地滑着他屏幕,将一家家酒店的地址浏览过去。
的确没有上海外滩的那家店。
程宴北半垂着眼,看她一下下地滑屏幕的笨拙动作,唇边不禁泛起笑意。
“有吗?”
怀兮咬了下唇,抬眸看他,摇了摇头。
光线昏昧。
四周唯有隔壁盛海酒店的门廊和几盏离得很远的路灯亮着,一束光线投射入车内,落在她脸上,虚拢住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三分娇妩,七分动人。
沉暗的空间里,一双猫瞳似的眼更透澈明亮。
眼下一颗泪痣,像一簇明灭不定的星点暗焰。
意外的勾人。
她半咬着唇,眉心轻拢着,很苦恼似的,“我没记错啊……”
程宴北的视线还没从她脸上移开,她就匆匆低下头,去包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他便转回头去,自顾自地抽着烟。
昨晚她自己从外滩打车回去过的,出租车司机也将她拉到了目的地。怎么会没有酒店的地址呢。
怀兮立刻翻到了酒店的订单,扬起手臂,将手机朝他伸过去。
“你看。”
她刚报的地址是“四季酒店”,程宴北照她说的并没搜到位于上海外滩的那家。都是别的区七七八八的店。
他掸了掸烟灰,侧了下头,去看她的屏幕。
她怕他看不清似的,又向前趴了趴,一条纤长的手臂扬到他眼前。
“你看啊。”
程宴北视力蛮好,不用她将手机拿这么近他就能看清。他也没让她拿远,视线淡淡掠过了一眼。
又抬眸看着她,抿唇笑:“你确定?”
“……”怀兮气不打一处,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不确定了?”
他最后觑了她眼,唇边笑意淡淡的,转眸移开视线。
手下发动车子。
不愿跟她多说似的。
“喂——”怀兮一头雾水,气上了头。
车身缓缓开始移动时,程宴北才好像忍不住了,轻笑起来,抛下了一句:
“人家那叫‘seasonhouse’,不是四季酒店。”
“……”
怀兮呼吸一窒。
再去看。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的确是“seasonhouse”两个字母。往下滑了一段,酒店简介翻译成了“季·旅”主题酒店。
她不信邪似的,都去搜所谓她理解的“四季酒店”的百科了。
四季酒店是一家国际性奢华酒店管理集团的度假酒店……被travel+lei指南评为世界最佳酒店集团之一。
外文名称:“foueaso”
或许是昨晚的出租车司机见惯了她这种想当然,自行翻译着中文报错酒店名称的人,什么也没说就给她拉到了目的地。
怀兮扔了手机,栽到座椅里。
没声儿了。
车行缓慢,一阵异常灼人的沉默又开始蔓延。
他车后座皮质座椅很舒服,她靠了一会儿,脑袋抵在窗户上,不知不觉地都有些困倦了。
不禁想起,以前上高中那会儿,她总左左右右地缠着他问英语题,物理题,数学题,鞍前马后地殷勤。
他是高三空降到他们班的。本来应该是大她一届的学长,已经毕业了才是。
第一年高考前两天,他跟人打了一架,把人揍进了医院,受了教育局的处分,学校给他记了大过,不允许他参加那年的高考。
于是只得延缓一年毕业。
从他空降到他们班起,班上同学们乃至全级,都对他多有敬畏。
大家都说这个长得很帅,话很少的学长,其实是个混蛋,恶劣至极,手段残暴凶狠,给人打成了sān_jí残废,脑袋还开了瓢,差点儿成了植物人。
原因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他是为了上一届那个漂亮的级花学姐,跟人家的男朋友打的架;有人说,是他跟几个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去教务处偷月考的试卷答案,事后被人给出卖了,他记仇,伺机报复罢了。
还有人说,不过就是狭路相逢两拨人不对付,起了冲突而已。他下手太狠了点。
可后来,怀兮还听说了另一个流传不广的版本。
听说是那几个本来就跟他不怎么对付的人,放学游手好闲地砸了他奶奶的针线摊子,还去小学门口骚扰他妹妹,掀了他才上二年级的妹妹的花裙子。
而怀兮那段时间总前前后后地跟着他,也不是因为他英语学得多好,成绩有多么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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